金老夫人被她们两个人分扯了两只袖子,又听她们一人一口的胡搅蛮缠,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只挑眉笑骂道:“你们当我这里是哪里要耍嘴皮子到别处耍去,无端扰了我的清静。”
她说着,先将金嬷嬷扯得那只袖子抽了回来,空出手在金嬷嬷的腰间轻拧了一把,“你这老货,真当我方才说的打你嘴巴的话是唬你的不成”
金嬷嬷“嗳哟”笑着,揉着腰直道不敢了。
金老夫人便又转头握住了柳氏的手,爱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责道:“你也真是的,家里的事还不够你忙的好端端的同这老货胡闹什么”
柳氏笑道:“我哪里是胡闹真是遇到了一桩难事,想来讨母亲的主意,又想着这桩事我一个人办不成,所以才想请嬷嬷帮忙的。”
金老夫人便将她的手拉了拉,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又问道:“什么事竟把你难住了”
柳氏便顺势起身坐到了榻上,依着金老夫人道:“是件难事,但真说起来却是件喜事。”
金老夫人“噫”了一声,正要仔细听柳氏说出个好歹,柳氏却又不说了,她不禁怪道:“你这孩子,从哪里学的毛病说话只说三句半,岂不是存心要我着急”
柳氏忙伸手搭上金老夫人的肩,小力揉捏着赔不是道:“母亲莫要怪我,原是我怕一股脑说了惹您不高兴,所以才有些犹豫。”
金老夫人轻笑道:“你只管说,倘若真是让我不高兴的事,我不怪你就是了。”
柳氏闻言,却还故意踌躇了半晌,见金老夫人脸色愈发不耐了才小心翼翼道:“母亲既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今儿来,是为了四弟房里的事。”
她话音才落地,金老夫人的神情就冷了下来,冷哼道:“你在三房,又何苦自找麻烦去操心他四房里的事”
柳氏赔笑道:“母亲这话说的,三房四房哪里就要分的那样清楚了还不是一家人四弟这次得了麟儿,是件天大的喜事,按风俗,三日后便是三朝洗儿,理当要置酒席宴请亲友。我算了算日子,倒也是说不出的巧,那日竟是十九,乃是观音娘娘的寿诞,如此,这场酒席更不能草草了。四弟妹才生产完,身子虚弱,我这个做人嫂子的,当然要帮着筹备一些。”
金老夫人冷笑道:“你做事周全,谁又能记挂着你的好”
柳氏正色道:“母亲将这家交给我,我待人处事只凭着公正二字,不昧自己的良心罢了。难道还要别人事事念着我的好不成那还有什么意思”
金老夫人听她这样说,心里越发爱她明白事理,因此也不忍心拂了她的面子,便道:“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做个好嫂子了,又来问我做什么我可不配合你演戏。”
柳氏道:“哪里敢烦劳母亲宴客的厅堂和备菜的酒楼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只是这宴请的名单,我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故而拿来请示母亲,看看是否需要添减一番。”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袖子里掏出一张折的齐整的红纸,摊开来双手捧到了金老夫人面前。
金老夫人却是看也不看便将她的手推开了,只道:“你一向懂的分寸,该请什么人想来也是心中有数的,就不用我再看了。”
柳氏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原本心里确实有数,现在却是没谱了。原本这三朝酒请的多是婴儿外祖家里的人,只是我列了一通人名,都是我们谢家的旁亲,我只怕等那日开了宴,旁人见席上都是谢家的亲戚却没个四弟妹的娘家人,会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谢家苛待四弟妹,所以才来问问母亲,知不知道四弟妹的娘家是在何处我好让人写张帖子送去。”
金老夫人方才听柳氏说明来意时心里就已生了火气,现下更是越听越气,忍不住喝斥道:“送什么她一个没家没根江湖飘零的狐媚子,当初勾引得子严和她私定终身,我没将她赶出府去已经是对她慈悲了。难道现在还要我广发帖子,请那些江湖上的莽撞粗人来府上,让旁人看我们谢家的笑话吗”
柳氏见她恼了,也不敢再说了,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金老夫人见她如此,不禁怪自己一时失控迁怒她惹得她伤心,因此便放缓了语气,叹道:“罢罢罢,左右你也是一片好意。你且去吧只按照那名单遣人递帖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