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淡的四个字,像是拿广场上爷爷们的大毛笔蘸着稀释的血水写在了墙上,这本身也是一个很淡的成语,云和风,光看着这四个字就能叫人想起早春或者早秋的湖畔,芦苇,白色的水鸟,水面被风蹭出波纹,波纹里倒映着蓝天白云。
十二岁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十二岁之后,我再看见云淡风轻,就想起了肮脏的墙角,黑色大垃圾袋,泔水桶,流浪狗湿哒哒的舌头凑过来舔舐我的手心。
老王站在了我面前,我抬头看他,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他想安慰我,但这种事儿,一旦开了口,就是又一次的加害,我尽量地不显示出异常来,但心里还是擂鼓,咕咚咕咚,没一刻消停,不知道是多跳了几拍还是漏跳了几拍。
十二岁之后我一直有这个毛病,已经很长时间不再犯了。
我现在只是想,到底是谁知道了这些事情,或者有没有可能是组织安排的杀人狂在墙上写下了这些字,组织告诉了多少人,暗网的直播里又有多少人能看见。
我的往事像被人扒了皮抽了筋,泡在福尔马林里,旁边写着大字报,供黑暗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偷窥,我百爪挠心地难受。
张柯没讲话,我很感谢他这个时候没有追问。
整个下午我坐在房间里,和上午的老王一样不说话,张柯去楼下的厨房拿了抹布,把墙上的字清洗干净,鬼面具和黑袍子被他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里。
天刚黑不久,张柯去洗个了澡,这会儿坐到我身旁,讲,“哥,注意一下,天黑了,按理说下一个电话该打给你。”
我看他,他又说,“当然,最好不要接,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能猜出剩下的几个人抽到了什么角色,也没怎么接触过他们。”
但叫我没想到的是,杀人狂把电话直接打进了卧室。
突然炸响的铃声吓得老王一个后仰,我下意识地把听筒拔出来,铃声戛然而止,从里面冒出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沙哑
的声音,“席妮。”
我不答话。
张柯把浴巾搁在旁边,凑过来听,老王也凑过来听。
对面讲,“你看见墙上的字了吗。”
听筒硌得我手指头疼。
他在那边笑起来,“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我问你答,答对了,我就放过你们。”
和电影里一样的套路。
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记不记得,八年前的那一天,对面有几个人。”
我的手绞着垂下去的床单,我听着对面的话,浑身发抖,心脏又开始擂鼓,咕咚咕咚。
他又问,“记不得了?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第二个问题,一共持续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