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亲王父爱泛滥起来,像静妍幼儿受伤的时候那般,对着受伤的胳膊轻轻的吹了几下:“吹吹,好得快。”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忍俊不禁。

    这样纯粹而浓重的父爱感动了她。野史上是说庆亲王护犊子,但是一个格格,既不是亲生骨肉,又不能继承他的王位,至于溺爱到如此程度?不过她还是很享受这样的父爱的,穿越前自己的原生家庭……哎,不提也罢,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庆亲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年过三旬。

    史书中记载朱纳觉罗皇族的男子普遍都俊美,和别的皇室成员一样,继承了朱纳觉罗俊美男子的外表,可是自从王妃过世,他便开始生活的邋里邋遢,平日里不修边幅,脸上的胡子也从来不刮。这个庆亲王可真是个人才,把自己由一个美男胚子给浪费了。不过也不足为奇,庆亲王虽然随便,却对庆王妃用情至深,自从庆王妃早逝后,庆亲王便开始在不修边幅、不近女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加上他上有万岁爷的撑腰,下不用担负江山使命,所以过的即邋遢又潇洒,在皇城的口碑也不佳,有说他混不吝的性格的,又说他喝酒放纵,与人比武,乃至于斗鸡走狗无所不为,亲王府无教化章法,当然还有说他不教育子女,宠出静妍格格这般无法无天的女儿的……可是此次緟嘉皇帝遇刺事件,静妍格格勇猛的举动着实狠狠地打了那些碎嘴子的脸。

    说起庆亲王对静妍格格的宠爱,可谓是典型的护犊子到了极致,满京城上至皇亲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比不上庆亲王对静妍的宠溺,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一次静妍格格打死了某位权臣家的恶狗,有一位权臣劝告他管束静妍,却被他找了个上朝的日子,在朝堂上打落了牙齿,扬言不许人再说女儿半句坏话,连緟嘉皇帝的颜面都落了干净。

    她在想,若是让他知道了眼前的自己并非静妍,那么多心血和宠溺都加注在另外一个女子身上,他该会多么伤心……

    她心情复杂地承受着庆亲王的关心,他的手掌温温热热的,摸在她的头上,比滚烫的茶水还要灼热。看着她的目光明亮又温柔,圆满的不像是真实。

    她穿越前出生在最偏远的农村,父母都是重男轻女,她只有自己拼命努力,历尽千辛万苦,才通过学历走出了大山,走出了那片没有爱的土地,三十四年来她步步小心谨慎,勤奋刻苦,才拼出了好的生活,只是,她依然缺爱。她在出车祸的前一天还在感叹,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通过勤奋努力得到,唯有爱不能。

    而现在,她竟然浑然天成的获得了这么热烈的宠爱……与她而言,其实不必说抱着她嘘寒问暖,即使摸一摸她的头发,也是奢侈。

    想到这里,她更想哭了,又觉得自己又不是真的静妍格格,好歹也是个活了三十四年的老女人,怎么能总这样做小女孩哭鼻子的事?她抹了抹眼泪,下定决心,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就是静妍格格了。

    看到她恢复了以往倔强的神态,众人才略略放心,庆亲王深呼了一口气。连声道:“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保佑,各路神仙保佑。”

    众人又忍不住想笑,又不敢,都低着头使劲忍着。

    前一世,她对亲生父亲的恨和厌恶,是刻进了骨子里的。眼前的这位庆亲王,前世今生都不是她的生父,可是还是把她缺失的父爱填补的满满当当。感动之余,却有些不习惯这般浓烈的父爱,一时无所适从起来。

    正有些无所适从之时,忽然想起綪朝的礼数来,便下床规规矩矩地朝庆亲王行了一礼:“女儿见过父……王。”

    庆亲王却如遭雷劈了般,愕然瞪圆了双眼,盯住她忽然又反常的动作,久久回不过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头晕,腰都弯得快受不了时,才听他惊恐大叫:“快!快!请御医来!”

    庆亲王的反应实在古怪至极,她起初还不明所以。可再看屋子里的其他人,皆是一副受惊的模样,她这才领悟到自己请安礼与平日所谓极为不搭,身姿不由变得僵硬。原来,骄纵的静妍格格,是从来不会这些规矩的!

    御医来得很迅速,好似专门养在庆亲王府里一般,一听主子召唤,便忙不迭就奔了过来。

    庆亲王紧张地按住为首的王太医的胳膊,一只手微颤地指着她道:“快给格格看看,究竟是哪里伤到了还没好,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王太医虽然一头雾水,但见庆亲王过于不安的神情,立即平缓了呼吸,道:“请王爷放开微臣,微臣这就替格格查看。”

    庆亲王随即放开了他,心却几乎拧在了一起,焦灼忐忑地盯着她,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唯恐吓到对方。而此时的静妍格格,也颇有种自己在庆亲王灼亮的目光下似无处遁形的感觉。好在庆亲王的担忧多过怀疑,并未迫问于她,而是一个劲地催促御医如何。她知道如果再装的不像静妍的话,在这个时代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妖孽处理,火烧了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更加紧张了。

    王太医不敢怠慢,望闻问切,替她查了个仔细,折腾了好半天,才道:“回王爷,格格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