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顶着薄薄的眼皮左右转动了几下,李栗缓缓睁开眼睛,头顶上缀着一颗橘黄色的蒲公英,倏尔又开始缩小,斑驳的边缘变得清晰起来,原来是卧室的灯。
手心传来虫蚁叮咬似的刺痛,他视线下移,便看到乌敬执着自己的左手,眉头皱出深痕,表情严肃地捏着根棉签,正仔细地为左手掌心的割伤涂药。
李栗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看了眼,那里已经紧闭成一道两侧泛白的长线,大概是前面性爱的快感远甚于伤口处的隐痛,此刻人清醒了,才再次感觉到了疼。
乌敬见李栗反常的样子,被挣脱开的手僵硬了一瞬:“前面没注意,抱你去浴室时才发现……”他察觉自己声音逐渐走低,于是握拳在唇边掩饰地咳嗽了声,内心却又生出几分忐忑。
李栗挣扎着撑起身子,低头便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衣服。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模样崭新,布料轻柔地贴着干爽的肌肤,尺寸倒和自己平日穿的一样。
"嘶……"
和稍稍一动便浑身酸痛的骨头相比,手掌和膝盖处的疼竟也算不上什么了。李栗蹙起眉头,不等乌敬阻止便直接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赤裸屈起的腿上,伤口已经换了新的纱布,用医用胶带老实地固定着。
"这儿也给你上完药了,"乌敬瞅着小孩露出的胳膊和腿,像是第一次完整地打量李栗的身子,他后知后觉地露出心疼的表情。
不像其他大鱼大肉养出的同龄人,李栗四肢修长而偏瘦,因为终日在外头跑来跑去,练出的微薄肌肉贴着骨头,线条还算好看。但落在乌敬眼里,特别是和自己身边那群人高马大的一比较,还是太瘦了些。
"还痛吗?这伤怎么搞的?"他侧身从床头柜上拿来纱布,对着李栗掌心的伤口比划,然后准备剪出合适的长度。
若是在以前,李栗肯定是要为这样简单的关怀而浮想联翩了,但此刻李栗只是沉默着,注视面前这个男人继续表演姗姗来迟的体贴。
没等到李栗的回答,乌敬也不气馁:"受伤了也不能晾着不管,万一……"
"已经有人帮我包扎过了,"李栗沙哑地打断他的声音,眼下露出疲倦,"是你只顾着自己的鸡巴爽,把纱布弄掉了也不知道。"
"我——"乌敬欲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李栗抬起的眼睛里再次出现了那种熟悉而复杂的情绪,想来又是对自己的失望和抗拒。人有时会恨自己的徒有一张能说话的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乌敬此刻就是这般心情,他只能放弃了解释,黑着脸闭上嘴巴,剪下拉长的医用胶带。
李栗不想看他,手任由对方握着,眼睛瞥向收拾干净的地板。
几厘米的伤口将掌纹的生命横断开,黄色的药水盖住了它的血气,边缘皮肉依旧透出惨淡的白,乌敬盯着,又自责起来,他怪自己行事鲁莽,于是在贴上纱布前再次放软了声音:"手指能动吗?"
血已经止住,但伤口看着还是有伤到肌肉的可能,乌敬此刻看得心里着急,压根忘了前边他抱着李栗操穴的时候,李栗摸在自己背后的手又捶又挠的,哪像是不能动的样子。
李栗曲张了下手指:"可以。"
他低头看乌敬的动作,对方按着胶带,手指头隔着那层布料缓慢滑过皮肤,轻柔得好像是真心爱惜着自己的身体。这种错觉让李栗有了片刻恍惚:"……好了?"
"小孩,这叫熟能生巧,"乌敬轻轻拍了下包扎好的纱布,哼笑道:"肯定是比别人好的,至少你待会儿睡觉时不会被床被蹭掉。"
乌敬说完后便拿着药瓶和工具走出房间门,李栗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呆了两秒,忍着浑身的酸痛爬下床。
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裤子轻抖两下,正准备将腿套进去时,李栗一顿,随后从里面取出带着血迹的纱布,裸露在外的布胶带贴满裤子的绒毛,早已失去了粘性。他匆匆看了一眼,便将纱布胡乱揉成小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