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必发的话有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作为一个有志青年黎君也有那么一点点幻想,毕竟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不过梦想归梦想,饭要吃,活儿要干,房租要交,黎君虽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但是基本的生活还是要有保证。
闲扯了几句,两个人又按照往常的路线蹬着三轮四处游荡,收破烂这是靠的是运气和眼力劲,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得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路过一家工厂,两个人不自觉停了下来。这家工厂看起来生意很萧条,很少出货,所以两人一直盼着工厂倒闭,然后老板会把厂里的各种东西卖掉换钱,要么是卷钱跑路,要么是还债。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门口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工厂老板,看到黎君和陈必发两人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不太好看地走了过来,指着两个人的鼻子骂道:“你们两个收破烂的到我这里做什么?我们又没有东西卖,赶快给我滚远点,不要影响我的生意!”
黎君撇了撇嘴,没有反驳,社会底层的人自然有底层人的活法,要适应别人的白眼和鄙视,黎君和陈必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二话不说蹬着车子走开了。然而没走多远,身后传来老板的叫喊声。
“哎,虎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黎君和陈必发回头看了一眼,又停了下来。这年头看热闹不嫌事大,两人本来就看这老板不怎么顺眼,刚刚又被骂了一顿,心里正窝火,也乐得看老板被人收拾。工厂里又跑出来几个人,看到眼前的阵仗都忍不住缩了缩头,没敢吭气。
工厂亏损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半年,老板东挪西借搞了点钱,勉强撑住工厂的运作,可惜老板做人有问题,所以一直没人来提货,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工厂负债累累,来要债的人不知道光顾了多少次。
老板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还债,只能拖,一拖再拖,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今天这事儿恐怕没法善了。果然,来人根本没给老板废话的机会,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工厂里,只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然后这群人三五个一队,硬是把工厂里的机器给抬了出来。老板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但是没人理会他。
领头的那个嘴里叼着烟,居高临下看着老板,恶狠狠顺道:“刘金彪,你是真彪还是假彪啊?欠老子的钱什么时候还?给个准信,我能让你活下去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老板叫刘金彪,一身彪子肉乱颤,看样子平日里伙食很上档次,只是这会他威风不起来。他眼前的这位可是道上混的,整个松江都能说得上话的主,敢借给刘金彪钱自然不怕他不还,如果来硬的刘金彪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金彪脸色微变,讪笑着说道:“虎哥,再宽限一段时间,只要我有钱了马上还你!”
虎哥随手扔掉烟头,狠狠地踩进泥土里,冷笑道:“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我看你也还不了,你也不要跟我废话,这厂子你是开不成了,现在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任何东西都不要动一根手指头,从现在开始,整个厂子归我,你该滚哪里就滚哪里!”
刘金彪眼神一暗,本想再争取一下,但是虎哥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让人把厂里的人都赶了出来。这会黎君和陈必发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咧开了嘴,天天盼着好事,终于还是落到自己头上了。
陈必发扭头看了看黎君说道:“兄弟,这里的东西咱们对半分,完了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今天咱们好好喝一顿。”
要是别人说这话黎君早就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了,但是说这话的人是陈必发。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在松江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就算是道上混的一般也会稍微给他点面子,谁还会跟一个收破烂的计较,那显得多掉价。
陈必发很确定厂里的这些机器什么的肯定会被卖掉,道上混的那些人要这玩意儿也没用,又不能吃,放着还占地方,除了卖废品还真没别的处理办法。陈必发招了招手,黎君跟在陈必发后面蹬着三轮来到门口。
虎哥有些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下巴说道:“你们看给多少钱,能拉走的都卖给你们了。”
陈必发扫视一周,机器大概有四台,每台重量不下千斤,仅凭两人恐怕很难挪动,肯定需要找几个人手帮忙,当然也要付人工费,掰着手指头抠了半天,陈必发笑着说道:“这里的东西大概有四五千斤的样子,给你按一块钱一斤算,凑个整数,五千块钱。”
虎哥眉头皱了皱,随即又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说多少就多少吧,五千块也够弟兄们喝一场了。”
陈必发交代了两句,然后回去取钱,顺便找几个人过来搭把手弄走。黎君就等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虎哥又点上一支烟,看了看黎君问道:“抽烟吗?”
黎君摇了摇头,虎哥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又问道:“你来松江多久了?怎么干这个?”
黎君咧了咧嘴,说道:“我来松江大概有两年了,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技术,再加上就我一个人,所以只要能混口饭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