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时,萧子榆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自小同他一起长大。
他是四哥的伴读,她从小就与他相识。她那时候听说齐家的二公子是怎样怎样的出类拔萃卓乎不群,原本并不以为意,结果头回在上书房见到他就挪不动窝了。那时他走在四哥身后,一双好看的凤目微微垂着,在她大声叫她四哥的时候轻轻抬眼朝她看了一眼,她从此再就没从那双眼睛里走出来。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每回去上书房,她嘴上说是找四哥,实则都是去看他。
她一直喜欢他,从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开始了,她从来都不掩饰她对他的爱意,如今更是闹得人尽皆知。她当然知道大家都在背后如何非议,无非就是那些话,说她不知廉耻,说她自轻自贱。她却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在乎他的意思——她只想永远都和他在一起。
如今满建康城的贵女虽然一多半儿都喜欢他,可却没有一个敢同他示好,因为都知道她萧子榆有朝一日终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们眼下虽迫于形势不能成婚,可她心里其实早已将他视作自己的夫婿、她最亲近的人——可是眼下他却说,这是他的事,让她不要管。
萧子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肝火大动,说:“这怎么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这也是我的事!你我往后是要成婚的,这事儿整个建康城谁不知道?你养个小丫头片子在府上,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话一出口,萧子榆立刻就后悔了。
她知道齐婴一直都对两人的婚事不置可否,四哥也告诉过她,齐婴当她是妹妹,无意同她成婚,如今她拿这莫须有的婚约说事,他定然不买账。何况她也意识到此时自己不应当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他这人虽然大部分时候软硬都不吃,但软总比硬要来得有用,她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但话一出口,便是覆水难收,萧子榆却怕他更生气,急着要将水舀回来,她一看齐婴眼神更冷下来,心中立刻慌了,怕他说出什么伤自己心的话,连忙当先说:“……我也不是非要管不可,只是,只是你知道我的,我心中压不住事——我今天知道傅容骗我,已经很生气很难过了,结果又听她告诉我这个什么方筠的事儿……”
“我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我实在……我实在太喜欢你了。”
她四哥曾经嘲笑过她,说她平白生了一副妩媚勾人的狐狸相貌,实则全然没有一个狐狸精该有的做派,性情忒是直愣。倘若能学会手段心机、拿捏拿乔,必然就能将齐敬臣收服,再不济也能更得他喜欢几分。
可她就是学不会,她就是一瞧见他便失了理智,只能像个巴儿狗似的围着他打转。
她也没有办法。
实则萧子桁说得不对,齐婴之所以待萧子榆还颇有些耐心,也是因为她这耿介的性子,若六公主真如四殿下指点的那般做了,反倒不灵。
此时萧子榆一番剖白情真意切,齐婴虽然无意同她成婚,却也不好再对她冷脸。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又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只要她不太逾越,他也无意跟她为难。
他不想再跟她纠缠此事,只叹息了一声同她说:“今日花会,后园亦有许多琐事,我得回去了,公主要尚有雅兴不如与我一道回去,若是累了,便先行回宫吧。”
萧子榆听出他的逐客之意,心里有些难过,可是见他没有彻底冷脸,心中又稍稍安定。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看着他说:“嗯,你先去忙……”
顿了顿又问:“……那你能把她送走吗?”
齐婴看着她,眉头又皱起,依然答:“我已说过,不可能。”
萧子榆垂下头,心中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最后伤情压过了所有其他的情绪,令她泪意翻涌,她哭着说:“敬臣哥哥,我知道你也许还没那么喜欢我,可是……可是你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我真的受不了……”
她哭得凄惨,让齐婴觉得无言,眉头又不禁锁得更紧,甚为无奈对她说:“殿下在想什么?她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里来的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