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婴觉得眼下第一步应当是要同沈西泠拉开些距离,往后肢体上的接触最好都不再有,见面也可以再少些,长此以往,她心里那点朦胧的情愫自然便也能淡去了。
由是这么一想,他心中稍定,唯一担忧的是小姑娘性情敏感,万一感觉到他的疏远会不会暗自伤心难过,届时他又该怎么办才好。
齐婴一路前思后想,只觉得将一个孩子带大果然是千难万难,比他少年时初回破题策论还要难上许多,而一想到稍后见到沈西泠,他又有些拿不准跟她说话的分寸,一时颇有些头疼。
就这么一路思虑着回了风荷苑,结果进了门却听说沈西泠出门了,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西泠回到风荷苑的时候已经时近亥时。
其实她从顺南大街离开的时候时辰并不晚,但她没有立刻回风荷苑,想着出门一趟不容易,索性又转道去了那附近的大市和几个小市,细细看了好几个布庄,前前后后兜转了许久才回来。
刚从山下的石阶登上来,便瞧见白松正抱着剑、嘴里叼着一片竹叶倚靠在挂着灯笼的门口。沈西泠不意会在此见到他,有些惊讶,又上前同他打过招呼,问:“白大哥为何在此处?怎么不进去?”
白松将口中叼着的竹叶扔掉,随意地抄着手对她说:“公子让我在这儿等你,说若你亥时还不回来,就让我出去找。”
沈西泠听了一愣,自觉给白松添了麻烦,很是抱愧,低下头说:“这……我……”
白松耸了耸肩,看了她一眼,说:“好在还不到亥时,省得我再出去跑一回——你进去吧,公子在书房等你。”
沈西泠抿了抿嘴,应了一声,随后进了大门,穿庭过院行到忘室门口,瞧见青竹正站在门外。
这位童子近来待她和善了许多,大约是因为她频频给他指路的缘故,可惜今日她这一趟晚归却让之前那数次指路的情谊尽数烟消云散了,只见青竹童子又挂起了一张脸,还瞪了她一眼,从台阶上走下来,压低声音指责她道:“你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公子都等你一个多时辰了知不知道!”
沈西泠低着头不说话,青竹便一直瞪着她,又暗中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见她并无受伤磕碰,脸色又转好了些,嘴上又凶巴巴地补了一句:“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
沈西泠抬眸看了他一眼,拾级而上,进了忘室的门。
她刚推开门便瞧见齐婴抬眼朝她看了过来。
沈西泠抿了抿嘴,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回身关上了忘室的门,走到齐婴书案前,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公子。”
齐婴摆了摆手,让她坐,她便走到自己的小书案后坐下,又听齐婴问:“今日是随丁先生出去了?”
沈西泠出门的时候并未同谁有过交待,齐婴如今知晓了此事明细,想来是水佩她们留了信儿。
沈西泠点了点头,答:“是。”
齐婴皱了皱眉,看了看时辰,说:“下次不可再回得这么晚,若非要晚归不可,至少也要留个字条给我。”
沈西泠又点了点头,答:“是。”
小姑娘温顺乖巧,和平时一样文文静静,但齐婴却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同,一时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他当时没有很上心,只以为是沈西泠今日出门碰上了什么事,也或许是在布庄里遇上了什么波折,这才导致情绪有些低落。
他便就此事问了几句,道:“瞧过那间铺子了?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