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煤矿,虽说够不上大中型企业的门槛,但也不是那种只有三两口井眼的小煤矿,若是谁承包下來,从安全生产,后勤保障,设备更换维修等多方面,不说投入资金需要几百万,上千万,但启动资金至少也要达到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以清江市几家著名的工矿企业所具备的实力來看,能一次性拿出如此多启动资金的还真不多。
连清江著名的工矿企业都不具备注资隆兴煤矿的实力,那这个名不见经传,甚至可以说是平空冒出來的平阳经贸公司是否具备这个实力,安平很怀疑。因此,很有可能就是李一冰拉到的这个企业是个皮包空壳公司,玩的仍然是左手交右手,倾吞国有资产的把戏。
吕大龙等人把隆兴煤矿转给了王百万,从中收取股份分红,中饱私囊,虽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安平多少还能接受,抛开了个人得好处这事不算,单说王百万是隆兴镇土生土长的大户,众多的产业都在隆兴镇,属于知根知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那种人,哪怕心再黑,手段更辣,也不可能把隆兴煤矿折腾沒了,但是若换成了皮包公司,说不准什么时候,隆兴煤矿的产权就换了人也说不定,甚至很有可能这企业的法人就变成了李一冰的亲属,或者是其他与之有特殊关系的人,这才是安平心里所担心的问題。
原本和白娅茹和吕大龙等人商量,关于隆兴煤矿的问題,大家都不过问,任由李一冰随意去折腾,等转过年來,再一次清算总账,这种消极的态度有好处,沒有经过常委会决议,就胡乱上马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題都是他李一冰的事情,大家不用跟着担责任。
但这事也有坏处,那就是大家都不参与,不过问,其中诸多细节除了李一冰以外,谁都不清楚,这就造成了李一冰主导了隆兴煤矿的经营权转让,真出了问題,安平可以肯定,保证沒他李一冰什么责任,就是需要他承担责任,凭他的便宜老丈人多年來拉起的关系网络,也奈何不了他一二,了不得就是拍拍屁股走人,最终损失的还是隆兴镇的利益。
“安平,起來,我给你做了酸辣汤,起來喝下去,醒醒酒……”安平的酒量很好,但也架不住栓子和麻杆这两个酒鬼的频频举杯,回到福利院以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思考着隆兴镇的工作,半天也不出一个头绪來。好在春红姐体贴,特意煮了一碗酸辣汤端了过來,眼中尽是一片心疼。
“呼,春红姐,你煮的汤就是好喝,就凭这手艺,要是出去开个饭馆,什么清江食府啊,龙王阁啊,都得被你挤黄了……”一碗汤倾泄而下,安平直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原本胃中灼热感似乎减轻了不少,看到春红姐一脸的担心,安平有些不意思,借着酸辣汤的味道转移起了话題。
“安平,不是姐说你,你一门心思的要干好工作,这姐理解,可你不能因为工作就把身体拖跨了,整天这么喝酒,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有,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终身大事也不能拖了。前几天,红佳到家里來,跟我抱怨说一整一个月都看不到你的影,你家红佳图于啥,不就是图个稳当日子吗?你这么冷落人家,不让人心寒吗……”自打安平参加了工作,整个人迅速地成熟了起來,不但工作干的风声水起,更帮着自己攒下了不菲的家业,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弟弟,春红姐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只是,这钱多了,日子好了,安平非但享受不到,反倒更加忙碌起來,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沒有,这在春红姐看來,简直就是耽误了终身大事。
“嗯,这段日子镇里的事情太多,也沒时间去找红佳,再过几天就好了,等粮食收完了,我就去县里好好陪陪她,红佳的性格很好,你别看她嘴上不饶人,但对我的工作很支持……”春红姐说的沒错,这段日子只顾得和李一冰、张小明斗法了,根本就沒时间去找李红佳,也难怪她会跑到春红姐这里來叫屈。不过,此风不可长,下次见到这小妮子,得好好惩罚她一下,必须得让她懂得规矩。
“你别总在那打马虎眼,别以为你在镇里的什么事我都不清楚。安平,听姐的话,成家立业,不成家,哪來的事业,红佳这姑娘不错,你们好好相处,等时机成熟了,姐就张罗着把喜事给你们办了……”春红姐可是一个过來人,哪还听不出安平话里的敷衍,这脸色就是一沉。不过想到安平也不是小孩子了,在单位更是一言九鼎的领导,话说的太狠了,逼迫的太紧了,反倒不利于劝说,这语气不由地又是舒缓了下來,苦口婆心的劝说起來。
“春红姐,你说什么呢,我在镇里挺好的,也沒什么事,你别一天到晚的瞎操心……”春红姐一边催促着自己结婚,一边若有所指的说知道自己在镇里的事?她知道的是什么事,这话听着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呢?安平的心里就是一惊。
安平担心的无非就是和白娅茹之间的私密事,虽说两个人都是单身,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但白娅茹毕竟还顶着洪家媳妇的名头,事情若是见了光,安平无所谓,但白娅茹,甚至是白家都将承受來自洪家的压力,白娅茹对自己情深义重,自己哪能那么自私的将她放在火烤。
更重要的是,自己和白娅茹之间的交往,连春红姐都知道了,那是不是整个隆兴镇的人都知道了,亏得自己还以为做的很隐蔽,这不成了掩耳盗铃的笑话吗。刹那间,安平的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又担心,又害怕,又尴尬,又羞愧地无地自容。
“你还嘴硬,真以为我眼睛瞎了,你从小就是我抱大的,肚子有几个蛔虫我还不知道,上次白书记來厂子里帮着协调供电的事,你看她的眼神,说话的腔调,还有勾勾搭搭的小动作,你敢说你俩之间沒事?安平,听姐的话,白书记长的漂亮,对你也好,这姐都知道,但白书记毕竟是比你大好几岁呢,还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你们两个在一起不适合……”春红姐沒什么文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生活的坚难让她深有感触,既然在社会中生活,就要承受來自社会中的压力,从哪方面看,安平和白娅茹之间都是一个无法让人接受的禁忌,所谓舌头底下压死人,安平还年轻,事业又顺风顺水,有着大好的前途,春红姐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安平就这么被毁了。
“对不起,春红姐,让你跟着担心了。不过,我已经长大了,感情的事情,我能处理好……”自己从小是春红姐抱大的,有什么想法,是什么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除了她别人也不具备这么细致的观察能力,这就等于和白娅茹之间的事情还沒见光,这让安平的心放下了不少。不过,对于春红姐的猜测,安平沒有解释,也沒有刻意的去掩饰,若是春红姐不知道,安平不会去说,但她知道了,那也就知道了,人分亲疏远近,对于从小将自己带大,亦母亦姐的春红姐,安平沒必要去掩饰什么。
“安平,你从小就被遗弃了,命苦的很,多一个女人心疼你,姐还巴不得呢。不过你现在进了机关,又当了领导,做什么事情都要注意影响,可不能因为感情问題而影响了前途啊……”安平能将自己的话听进耳朵,记在心里,春红姐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安平怎么去处理自身感情的事情,以春红姐的经验,还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索性任由安平自己处理好了。
“谢谢姐,最近厂子怎么样,我这工作挺忙的,也沒时间帮你,让你受累了……”总算把春红姐遮掩过去了,安平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密布的细汗,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将话題转移到了纸箱厂的生产经营上,生怕春红姐再在自己感情的问題上纠缠不休。
“厂子挺好的,都上了轨道,生产上你姐夫一个人就能顶得的住,我就是管管财务,卷烟厂那边打款很及时,基本上不用催,到时间就付款,我倒沒什么累的。就是咱们帐上的净利润越來越多了,厂子的生产又达到了极限,若是不利用起來,就那么放着,实在有些可惜了,你看看,咱们是不是再找个项目,把这闲钱都利用起來……”提起厂子,春红姐的眼睛就是一亮,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微笑。纸箱厂虽然不大,但安平可联系上了郊县卷烟厂这个大户,仅是供应卷烟厂的纸箱这一块,就够春红姐赚个盆满钵满的了。只是这钱多了,烦恼也多了,一向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春红姐看到账上大把的钞票,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