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烟基建投入项目,就是郊县卷烟厂想要争取的项目,难度很大,林树则和耿全明对这个项目只是道听途说來的,对其所含的实质性内容却并不了解,这就造成了对项目本身的估量不足。这对项目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那就别说履行相应的手续和报批了,准备的申报材料一递上去,就直接被一个小办事员用一句手续不全给扔了出來,然后就是一副趁早哪凉快哪去的表情,再也不搭理耿全明一眼。
项目很火,这一点从省农委基础建设处所在八楼的走廊里挤满了全省各地前來争项目的人,就能看出來这项目到底有多火。而且,來申请项目的并不只是各地的卷烟厂,很多都是有种植烤烟传统的地区,大体上是因为烤烟基建投入项目针对的是推广优等烤烟种植,附带着水土整墒,烤烟烘培等基础建设项目,资金投入巨大,烤烟产品不只供应本省,还要转销外省,可以说,连产带销的什么都包了,这么好的事情,又有哪个县市会不积极,不主动呢。
“马主任,马大哥,你体谅一下老弟的心情好不好,快点联系一下你大哥,快点帮着找个明白人來,把所需要的材料都弄明白了,咱们也好着手啊,这什么都沒有呢,立项都立不上,就是让安平去找领导说情,啥都沒有,都沒办法开口……”一个项目扔出來,立刻引來了全省的关注,说是狼多肉少一点都不为过,看着满走廊里挤的都是人,林树则和耿全明急的满头是汗,看着叨着个烟卷,老神在在,东张西望的马鹏飞,这心里就是一肚子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连需要什么材料都不清楚,正常的手续都履行不到位,这还想拉到项目,简直就是开玩笑的事情。
“嘿嘿,林主任,要说你迎來送往,搞政务,搞服务领导,那你是行家里手,若说跑项目,跑关系,你还真不行。你别只看这满走廊里都是人,但差不多都是你我这个层次的,说不好听的就是跑腿的,办事的。真正有份量,有能量的不会在这候着,早就跑到饭店里跟说得上话的领导沟通去了。当然了,这提交材料,报批立项什么的,都是正常的路子,可正常的路子要是能申请到,你还找我干什么,我又费那么大的劲儿把安平拉來干什么?所以说,这事你别急,沒手续,沒报批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安平去找老一了,等一会儿安平回來,该怎么做,咱全听他的……”看到林树则一脸的急色,马鹏飞悠闲的吐了个烟卷,不紧不慢地样子透着几分轻松惬意。
沒有人比马鹏飞更清楚在省农委申请项目的道道,若是能找自己大哥帮忙,不早就去了,还至于在这傻站着吗?大哥要是能帮忙,不早就露面了吗?还至于躲出去,不见人影吗?不就是被蜂涌而至的各路关系逼的沒着了吗?不过话又说回來,大哥能不能帮忙?这个答案是必须的,但是这里面有个前提,那就是安平得把向玉田的工作做通了,大哥才好出头,这么大的项目,把全省各地的领导都招來了,沒有向玉田这个一把手点头,谁敢轻易做出承诺。所以说,抓住了安平这只撒手锏,马鹏飞是信心在握,大有通吃四方的架式。
“安平,老一?你的意思是安平的背景是这的大老板?不会吧,安平不是说他那亲戚是个一般的负责人吗?是秘书处,还是综合处來的,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变成大老板了。马主任,这事可不能开玩笑……”马鹏飞一副把心放到肚子里的架式,让林树则和耿全明互相对视了一眼,俱是微微一怔。特别是林树则,心里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在他看來,已经尽量的抬高安平的身份和作用了,却沒想到还是低估了安平的关系,怪不得马鹏飞会对安平如此推崇,怪不得安平的心气那么高,自己稍稍流露出一丁点的不信任,他就把后路堵的死死的,原來却是有这么强劲的背景,那岂不是说自己应了那句狗眼看人低的老话了。
“切,说你眼皮子浅还不承认,我就不信了,若是换了你,能第一次跟人见面就把自己的祖宗八代,社会背景都扔出去?安平虽然年纪小,但脑子转的可快,身后的背景更不是你能想像的,可不是随便哪个小青年都能比得上的,跟他办事,你快点把你当领导的架子收起來,要不然出了问題你可别说我沒提醒你……”马鹏飞拿眼皮子轻轻夹了一下林树则,嘴角微微的一撇,尽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以前跟林树则也打过交道,虽说这人仗着是雷县长的谪系,不太好接触,但还真看出來他居然这么敷浅。可现在看來,这人纯粹是被下面的人惯坏了,惯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看谁都带着一副有色眼镜,好像整个郊县除了雷县长是老大,他就是老二一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有多重。
“老林,那就听马主任的,咱就慢慢等,有事回家再说……”马鹏飞一脸轻蔑的眼神,话里话外带着几分敲打的意思,仿佛自己就是他下属一般,这态度不但把林树则气的不轻,就是耿全明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愤。
不过耿全明比林树则的城府可深多了,看到林树则忍不住的就想针锋相对的跟马鹏飞掐上一架,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角。老奸巨滑的耿全明知道这个时候还需要倚重马鹏飞,哪怕他说的话再难听,也不能跟他翻脸。而且,马鹏飞的话里也不是沒有道理,若是安平真能打通最上层的关系,那对于申请的这个项目來说,无疑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关系,对于有能力的人,哪怕他再年轻,这起码的尊重还是有必要的。
只是耿全明也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这事情办成了,什么都好说,当一回孙子也认了。但是,事情若是办不成,那咱们就回去慢慢算算账,就马鹏飞这鼻子不是鼻子,眼晴不是眼晴,说起话了诅掘横丧的大爷德性,这一路上可让耿全明憋了一肚子气,若是成不了事,那必须得向县里狠狠地奏上他一本。
马鹏飞是一脸的轻松,林树则憋了一肚子气,而耿全明则是在听了马鹏飞的介绍之后,对安平充满了期待。三个人三个心思,表情各个不同在走廊里找了个角落耐心的等待。而此时的安平可沒觉得自己出马就能畅通无阻,至少沒有马鹏飞说的那么轻松,在向玉田办公室所在的十楼走廊里站了一个多小时了,别说向玉田了,就是路秘书的影子都沒抓到,所谓的申请项目自然是无从说起。
看着身边等候的人,无论是大腹胖胖的,还是矮小精瘦的,都带着一股子冲天的气势,毫无疑问都是了不得的领导层次,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裹在这样的一群人中,别说还真有点让人侧目。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人來拜访向玉田,不用说都是有所目的的,直觉告诉安平,这次郊县的申请透着几分的悬乎,狼多肉少,不见得最后能花落谁家。
“王市长,您慢走,我就不送您了……”吱呀的一声门响,向玉田紧闭的办公室终于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领导,路秘书紧随其后,热情的将客人送出了门。顿时,挤在走廊里的领导一起把脑袋扭向了路秘书,紧张地探起了身子,只待路秘书一声招唤,立刻杀伐而出。
“嘿嘿,安平,你怎么來了?还不声不响的藏在这了……”寒喧过后,眼角的余光扫过走廊里排在最前的一位身上,刚想招呼客人进屋,猛然间却发现安平挤在人群里,这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冲着排在最前面的领导展露了一个欠意的微笑以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安平的面前,表情怪异的调笑起來。
“嘻嘻,路哥,我这是來办公事的,公事公办,这不才在走廊里等着接待吗……”沒有谁愿意裹在这群气场强大的领导中承受着异样的目光,可向玉田的办公室总是紧关着,自己不敢沒规矩的乱闯吗,结果倒好,居然成了自己的毛病了。
“你少耍贫嘴,你也不看看,这周围都是领导,少说都是处级厅级的,你一个小白丁,是你呆的地吗,也不注意点影响,有事回家说去,领导这功夫沒时间接待你……”安平干什么來了,路秘书就是用脚后跟都能猜出來,这满走廊的人怕都是一样的想法。可这走后门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大大咧咧的就上來了,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这事估计也就安平这个刚参加工作,啥也不懂的小兵能干出來,路秘书从心里觉得好笑。
“嘿嘿,我们领导都在下面等着呢,我呢就是上來先探探路。那个路哥,这回你一定要帮帮忙,我们县长给我下了死命令,拿不下项目就让我去山沟里扶贫一辈子……”有事回家说,这路秘书真是个妙人,自己什么都沒说呢,他就把口给留出來了,这不意谓着这事有成功的可能,安平笑了,冲着路秘露出了一脸刻意讨好的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