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纯乐坊西巷末。
有一处背山而靠的荒废大宅在尽头。
那是不见人烟的荒凉处,却是昔日门庭若市的繁华地。
一个高瘦的人背手而立,唯有月光洒落方能依稀辨别是雌是雄。
门前杂草丛生,混有砖头和瓦砾在门前,朽木双门饱经风霜,不知何时失去保护宅子的作用。
纵然被贴上多重泛h的残旧封条,其实一推就开。
普通情况下,没有正常人想靠近这屋子,更不用説有没有进去的意yu。
原本挂在门上的题匾被一分爲二,只剩一边写着「霁月」二字,东西两侧的石碑也被砸得破碎,地上还有几块大石堆积,全与石碑一模一样的材料。尽管石碑四分五裂,有乱草与青苔为饰,仍然不难看见有「安域侯」三字。
谁能想到旧时此地住着一族三代人,宅内翁孙和乐,夫妻举案齐眉,先帝与云安皇后曾经到此喝喜酒。
一番喜气洋洋过後,更没有人料到降给他们的灭顶之灾如此猝不及防。
至少这事仍然在百姓闲一直口耳相传,再掺杂越来越多个人情感,往事还能有多麽真实,恐怕早已被扭曲到难复原状。如同大宅残破的门和墙,长年饱受风霜而无人维护,让後人完全不能联想到这里曾经是多麽富足高贵,宅内家家户户安乐祥荣,数十个腊月冬春人来人往,互相祝福致谢送礼物,官员们相复拜访,不论世家或寒门,不论门第,唯论德才。
那时候,德还能分爲公德与私德,朝臣私下以兄弟相称,谁不想回去公仇与私仇尚能被清楚划分的时候?没有人能,连天子也不能。
这些都是门前人未曾有过的经历与感受。
当不受控制的权力达到顶峰之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刻到了尽头,再多的盛宴也不能掩饰日趋白热化的针锋相对,人总会被这种鲜活且无形的权力冲昏头脑,双目已然被屏蔽,变得难分公私,朝廷只剩下非得你Si我活的野蛮场面。
刘叡冷瞄一眼题匾,推门而进。
自登基以来,至少在晏氏与拓跋氏尚能一起垂帘听政之时,他已经没想过把自己当作正常人看待,更没办法用普通人的角度看自己,怎麽可能对区区几张官府烂纸耿耿於怀。
「嘶……难得陛下今天不喝酒。」
步至内院後,原本晏黎倚靠木柱而坐,yu要起身,被他快步一手阻止,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包裹,拆开就能见到是一堆止痛止血之类的药。
刘叡把负伤的晏黎枕在他的腿上,两手挡在晏黎左右两旁,不让他胡乱动弹,方才解开他的行装,取出防刀衣。
「闭嘴,谢天谢地,伤得不深。」刘叡带着宽慰的语气説道。
「她、她不可信——嘶……」
晏黎话都还没説完,刘叡又倒了一些药敷在伤口,令他低声表达痛楚,大脑刹然一片空白,再多想説的话全被搁置延後。
「不管是谁,这就是乱动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