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决司马庆,对于刘协来说,并不仅仅是为民除害,更重要的是,处决司马庆,让之前形同虚设的鸣冤鼓真正对士人起到了震慑作用。
纵然朝中不是没人能够看出其中的意义,但也只能怪司马庆天怒人怨,连司马防或者说司马家都撒手不管了,其他人更没了插手的理由,只是这一斩,对今后刘协政令的贯彻和落实,绝对有着重要的意义。
鸣冤鼓的存在,等于是断了地方官吏欺上瞒下的念头,毕竟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这等于是拿关中百姓来制衡关中官员,今后除非刘协自食其言,否则这鸣冤鼓只要一直在,哪怕没人去敲,对那些地方官吏而言,都是一口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警钟。
当然,这个年代的百姓还是很淳朴的,除非像牛蛋这样被逼急了的,否则至少短时间内,不至于出现皇宫变成了衙门这样的事情。
至于以后,待时机成熟了,刘协会建立专门的部门来收集民怨,将一些重要的,典型的筛选出来搬到朝堂上来说。
“司马庆之事虽然怒其不争,但朕觉得,也算是给诸位臣公敲响一个警钟。”刘协跪坐在龙案之后,看着司马庆被押下去处斩,朗声道:“诸位臣公能站在此处,可说是已经位极人臣,但相应的,诸位的子嗣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旁人一生都未必能够享受到的富贵和权利。”
“就如司马庆,固然恶贯满盈,但朕觉得,却是过早地让他尝到了权利的甜头,同时司马家的权势和人脉,也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众人捧在中心,久而久之,养成这种自高自大,无法无天的性格,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干朝臣闻言也觉得颇为有理,纷纷点头,这番话,确有道理。
“而且一县县尉,在这朝堂之上,或许只是低贱小官,但于百姓而言,那可是睁眼能够看到最大的官员了,于百姓而言,不啻于父母,于朝廷而言,更是朝廷在百姓眼中的颜面,司马庆何德何能?能坐上此位,朕觉得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更值得满朝臣公去深思。”刘协淡然道。
司马防闻言一颤,再度跪地道:“老臣教子无方!”
“行了,司马爱卿不必如此,朕相信,司马庆的事情并不只是一个,但地方官吏无视朝廷命令,类似这种心态,却是不争的事实。”刘协摆了摆手道。
满朝文武闻言心中不禁一沉,司马庆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问题,恐怕接下来才要说。
“朕闻古之明君,不官无功之臣,不赏不战之士。”刘协微笑道:“朕不敢自比古之明君,但这番话,却深得朕意。”
“朕不否认这天下,有生而知之的天才,但朕更相信,这世上依旧是普通人居多,包括朕,包括这满朝文武,诸位臣公,也一样都是凡人,如司马庆这般年纪轻轻,心性未定者,未经历任何风雨坎坷,却已经手握一地之实权,朕觉得,这不是爱他,而是害了他,诸位臣公以为然否?”
“陛下所言甚是。”群臣连忙躬身道,虽然这番话从一个不满十一岁的娃娃嘴里说出来有些怪异,但想想刘协这些年的遭遇,虽然年幼,但这些年的坎坷加起来,恐怕许多人一生都未必比得上,再想想司马庆虽然年纪比刘协大了不少,但一生却是打娘胎开始就是顺风顺水,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么一对比之下,顿时有些恍然。
都是经历过宦海浮沉的人物,虽然有心否定,但此刻想想,却也是觉得大有道理。
“朕有心清查吏治,却并非对诸位臣公不满,朕相信,能够站在这朝堂之上,参与国家大事者,皆为有德之士。”刘协不轻不重的夸奖了众人一番。
是不是真有德,这个有待商榷,不过这番话说出来却让一干大臣心中非常舒服,连道陛下谬赞,臣等愧不敢当。
“但于百姓而言,无论是朕,还是诸位臣公,对他们来说,都太过遥远,诸位臣公便是再德高望重,但百姓最关心的,还是日子能否过得安泰,这一县之长,一县县尉看似官职不高,但实际上,却是真正关系到我大汉江山稳固。”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一个小小的司马庆,便弄得整个霸陵县怨声载道,民怨沸腾,朕真的无法想象在这大汉天下,又有多少司马庆这样的地方官吏在祸害着朕的江山。”说到最后,刘协的声音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满朝臣公心中顿时一紧,接下来刘协要说的事情,恐怕不是他们愿意听到的。
“司马爱卿。”刘协没有理会众人难看的脸色,目光落在司马防身上。
“臣在。”司马防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