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濯说遣人过来修地龙,刚过了辰时,人果然就到了。
昨日席后,钟晚颜派人跟严宽说了这事儿,严宽年轻的时候曾走南闯北,自然在北方见过地龙这个东西,清楚它是怎么个结构,所以一大早上,等钟晚颜起身后,便让婆子丫鬟们将钟晚颜居住的三间正房里的家居摆设都给清了出来,这会儿萧濯的人到了,立马就能动工。
要在已经建成的房子里再改出地龙来,最快也要四五日的时间,钟晚颜便暂时挪去了厢房里住,因为白天院子里有人,谨记男女大妨的她便去跟摇红和十三燕作伴,等晚上工匠们都走了之后再回来。
摇红的腿已经养了快一个月了,再有两个多月差不多就能恢复回之前的样子,钟晚颜便时常让人推着她出来。
这日,日头已经西垂,钟晚颜带着摇红刚从十三燕的院子里出来,就见烛影迎面走过来,一见到她赶忙就说道:“小姐,公子有话让奴婢带给您”
钟晚颜走在前面,烛影走在她身侧,身后是坐在轮椅上由小丫鬟推着的摇红,只见她点点头,问道:“院子里的人都走了么?”
烛影道:“刚刚才走,走的时候还说明日差不多就能完工了,之后再通半个月的风,阴干,这地龙就能用上了”
钟晚颜心里捉摸了一下,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叫他们把左右厢房里也改出来吧,然后再改严叔,马先生还有燕姨的屋子里,如此一来,那些个丫鬟婆子,小厮门房住的地方也好落下,就都改出来吧”
钟晚颜说的随意,烛影听着,心中越来越觉得钟晚颜太过体恤下人,包括她跟摇红两个,还有其他的小丫鬟婆子们,都是刚来的时候,钟晚颜声色俱厉的警告一番,可这之后,只要用心在做差事,没犯过大错的,都过得舒舒服服,每季三套新衣裳,月银八钱,吃的也不是残羹冷炙,每次都是厨房里的李婆子现做出来的。
因为她们小姐说了:吃得好,身体的底子才好,就不容易生病。
在这个年头,生病不止要喝苦药,还颇费银钱,穷苦人家更是生不起病的,因为一旦病了,就容易拖累家,所以满院子的下人心里都十分感激钟晚颜。
如今听到钟晚颜说要给下人房里也改地龙,就是曾经她还是侯爷手底下的暗卫,那时候在京城,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房里,最多也只有一个火盆子,烧的还是最次等的木炭,一烧起来得熏一屋子的烟,直呛人。
体面一点的下人,房里能烧差一点的黑炭,虽然不冒烟,可是北方的冬天多冷呀,就是一等的丫鬟也不是独自住一间屋子,最好的也都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一起住的,只烧一个炭盆,根本暖和不了多少。
地龙火墙这种东西烧起来是暖和,可那都是在主子的房里,下人房里是想都不要想的,好一点的还能烧炕,或者多烧一个火盆子。
而且地龙烧起来,暖和是暖和了,可是最费柴火,如今他们在凤阳城里,不是背靠灵雾山的桃源村,一棵菜一粒米,一针一线,哪怕是一根木柴都是要花钱买来的。
所以,按照钟晚颜的意思,他们这些主子,客人还有下人房里这一冬天的地龙烧起来,按照两文钱一担柴的价格,光是买柴禾的钱少说得花一百两银子,这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烛影心里一算账,就有些犹豫了,钟晚颜要建玻璃窑厂的事儿她虽然不清楚部,但也知道个大概,到时候窑厂一建起来,材料,工匠,还有盘铺面,装修等等这些事,还要不少的银子往里填。
上回小姐让严管家去买宅子的时候她也听了一耳朵,知道小姐如今手里的银钱不多,再说江南的冬天要比北方稍微暖和一些,一个火盆子熬熬也就过去了,再说早前买那些木炭还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呢,若是建好地龙,改烧木柴,那些木炭不是白买了么。
烛影有心想劝钟晚颜改主意,下人房里不必做地龙了,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倒不是怕叫别的丫鬟婆子听去,平白得罪人,而是小姐如此替她们这些人考虑,她若是拒绝,岂不是辜负了小姐的一番心意。
烛影一时有些两难,竟不知是该点头的好,还是劝阻的好。
钟晚颜说完话,迟迟没有等到烛影的回应,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见她一脸难色,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烛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钟晚颜突然发问,一时有些怔愣:“小姐,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