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瞧见二阿哥不在榻上,四爷不由得皱了眉,正欲开口问苏培盛二阿哥的动向呢,可视线稍稍往下一移,四爷顿时松了眉头,嘴角儿都挂着些笑意,朝苏培盛抬了抬下巴,示意人瞧去。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且都睡得掉地上了,还什么都不知呢。”
四爷轻声儿同苏培盛笑了一句,苏培盛随着四爷的视线看过去,也习惯性的跟着笑去,可心中忽地一现外殿不对的景象,苏培盛的笑意便也少了些切真,对着二阿哥的反常着实充斥怀疑。
说来二阿哥可不是什么睡相不好的孩子呢,以前二阿哥年纪尚小的时候,万岁爷膝下也只有大阿哥和二阿哥两个阿哥,平日里万岁爷忙,可没少叫他日日去瞧瞧,过问些个。
这么多年了,还从未听说过二阿哥有睡相不好的时候,反倒是以前听齐嫔娘娘在万岁爷跟前儿邀宠来着,说是别看二阿哥白日里调皮好动着,可夜里却十足老实,基本上连翻身都少,是个会体贴她这个当额娘,会体贴下人的呢。
明明小时候还老实着呢,怎得二阿哥年岁上来了,却是添了这不一般的毛病来。
苏培盛顿时心思百转,不消得多想,已然认定了是二阿哥趁着万岁爷同三阿哥、五阿哥熟睡之际,做出些个放肆之事了,只怕这会子也是装睡呢。
万岁爷能笑笑,可苏培盛却是不能只陪着万岁爷笑去,且有眼色着呢,更是因着心中怀疑,怎得也得试探些个。
苏培盛笑着直接上前,用力将二阿哥抱了起来,二阿哥如今虽然年纪算不得小了,可现下刚抽条,个子虽是起来些了,可身上却没二两肉,瘦得像是个竹竿子似的,只觉抱起来还没景顾勒压手呢。
苏培盛抱人抱得并不多费劲儿,便也能细细的观察二阿哥的反应去,且故意起得急些,二阿哥果然稍稍惊了一惊,颤了颤睫毛,苏培盛顿时心下了然,倒也不做多余的事儿去,且将二阿哥好生放在软榻上,给人细细的盖了锦被去。
眼下并不是什么说话的时候,他虽是万岁爷的心腹,是大内总管,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奴才而已,断没有直接对万岁爷说小主子的不好去,更是不能当着二阿哥的面儿指责什么。
毕竟谁也没瞧见二阿哥做了什么,空有万岁爷那稍显凌乱的案前又能如何,二阿哥还能倒打一耙,说是他个奴才惫懒忘了收拾去了,若想将二阿哥的事儿展露在万岁爷跟前儿,唯叫万岁爷自个儿发觉了破绽才是。
苏培盛不动声色,这会子给二阿哥和三阿哥盖好了锦被后,还体贴的轻轻用手背贴了贴小主子们的颈侧,轻轻的握了握小主子们的手去,看看小主子们是冷了还是热了,以便及时给小主子增减了被子去。
如今天儿热了,二阿哥原虽是吓得出了一声冷汗不假,可瞧着苏公公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他便也松懈了许多,浑身的冷汗便也稍稍烘上了些热气儿,染得肌肤和里衣微微的潮,更是不怕苏公公发现什么了。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阿哥的这些小伎俩自以为天衣无缝,没什么要紧的,可苏培盛给人当奴才当了这么些年了,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惊没受过,什么算计没见过,哪儿还能不知道二阿哥这身细汗怎得来的。
便是刨去那些怀疑,只依照着二阿哥躺在地上睡的架势,二阿哥且都不该满身的汗,且看软榻上裹紧被子的三阿哥都没出汗呢,二阿哥身上未盖着被躺在地上还能出汗,怕不是病得不轻。
“万岁爷,您歇着可觉得有些热了?说来这天儿开始微微的燥了,夜里也不清爽,奴才刚刚感觉了些个,三阿哥还好些,二阿哥却是出了一身的汗呢,您若是也觉得热了,奴才搬些冰来也使得,毕竟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呢,热着也着实睡不踏实。”
苏培盛明面上言语间满满关切,可言外之意却是直指出二阿哥的不同寻常来。
四爷听罢稍有些意外,他倒也没觉得热,倒是想起来景顾勒是个怕热的了,且抬手抚了抚小孩儿的背,没觉得小孩儿出汗了,而后又起身试了试二阿哥,一时间心中颇有些奇怪。
这孩子出了这般多的汗,怕不是身子不妥当,夜里盗汗呢。
若是体虚盗汗,四爷倒是不好叫苏培盛给二阿哥搬冰去了,只得叫苏培盛拿了干布巾子给小孩儿稍稍擦擦背上胸前的汗去,免得湿汗裹身睡得不踏实,待明日且得给二阿哥叫了太医瞧瞧,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且得早些治了的。
四爷一一小声儿吩咐了,看着苏培盛将二阿哥伺候妥当,这才叫苏培盛好生回去歇着,明儿他照旧不上朝,倒也能直接睡足了去,苏培盛亦是不消得跟着早起了,能睡个安稳觉,御前便留些个小奴才看着便是了。
苏培盛忙应下了,扶着四爷躺好,正欲给万岁爷拉好帷幔呢,四爷却是抬手拦住了苏培盛的动作,心里惦记着二阿哥和三阿哥呢,怕两个孩子半夜里又掉床或是不妥,他好歹也能看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