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孩子临危不惧、冷静自持,他额娘都倒下了他还能想到叫人关切了咸安宫和各处,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感慨,便想替景顾勒照顾了祯妃去,总归是能叫孩子歇一会子也好。
这瓜尔佳氏是堂哥弘皙的亲额娘,因着平日里一众兄弟们便极得弘皙表哥的照顾,景顾勒对着瓜尔佳氏便也难得没什么防备的,忙叫人好生招待了瓜尔佳氏。
“伯母的好意弘曜心领了,只是眼下也没什么事儿了,侄儿担忧着额娘亦是不安心睡的,左右侄儿也不困的,倒也不消得再叫您陪着熬了,先前听弘皙表哥说您身子近来不多好呢,您若是再因着照顾侄儿伤了身子,侄儿着实过意不去的。”
“且不知今儿的事儿有没有惊动您和二伯?听闻侧妃如今也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前头寿康宫被歹人浇油放了火,浓烟滚滚的可呛着了?侄儿光顾着叫太医去瞧了,一时忙着竟也忘了叫人复命了,倒也着实不该的。”
景顾勒说话条理清晰,些个话更是滴水不漏的,瓜尔佳氏原还不放心景顾勒的,可瞧着景顾勒小小年纪竟有独当一面的风范了,心下着实佩服,言语间也少了些个随意。
“原该是伯母关切你的,谁道竟叫你关切起我来了,咸安宫一切都好,也难为您还惦记着侧妃的身子,她如今身子重,夜里早早的就歇了,前头着火的事儿一概不知呢,余下有孕的格格和孩子们也都好,这火来得急走的也快,后头并无波及的。”
瓜尔佳氏不过说了些咸安宫的事儿罢了,且还没来得及关切了景顾勒,外头便有人来报,见是万岁爷跟前儿的巴彦大人,瓜尔佳氏有心想避一避的,生怕叫人忌讳了,景顾勒却是不避着人,直请了巴彦进来。
“伯母并非外人,巴彦大人但说无妨。”
闻言,瓜尔佳氏便也不好再执意避出去了,安安静静的坐着吃茶,其实心里倒也好奇,且不知这般小的孩子叫巴彦做了什么。
巴彦目不斜视的进来,规规矩矩见了礼,这才将外头的事儿一一道了出来:“回五阿哥的话,且依着您的吩咐,如今隆科多大人已然带兵尽数将八爷府上控制住了,只是等过去时八爷府上不过二三个看门的老奴罢了,福晋、侧福晋俱已早早的暗中搬走。”
“而后臣等寻着踪迹又缉拿了谷鲁等人,原想着撬开了谷鲁的嘴,问出八福晋等人的下落,可谁知谷鲁竟要咬舌自尽了,幸而下头人反应及时,将谷鲁暂救了下来,拘了阿尔巴齐一家,且用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相要,这才叫谷鲁写下了八福晋和侧福晋的去处,约莫一个月前,八福晋便被八爷安置在裕郡王府上。”
“只是谷鲁到底失血过多,且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死了,没能问出更多的东西,眼下隆科多大人便也只能顺藤摸瓜,先带人去了裕郡王府上盯紧了八福晋去、、、、、、由此还牵扯了好几位宗室,牵连甚广,隆科多大人不敢私自作主,还请您示下。”
瓜尔佳氏听得一惊一惊的,她原只当是宫中进了刺客呢,谁知道竟是八爷一党兵变去了,这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些个牵扯出来的宗室、大人,她听着都一阵惊心肉跳,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虽是不少,可耐不住姻亲关系牵连甚广,如此算下来若真是尽数处置了去,只怕朝廷都给跟着大换了血去。
这般要命的事儿隆科多和巴彦竟尽听了五阿哥的示下,岂不儿戏!
瓜尔佳氏有些忍不住想插嘴,可偏瞧着景顾勒严正端肃的样子又不敢说了,只小心翼翼的觑着小孩儿的脸色,且等着人决断去。
琢磨了没一会子,景顾勒心中便有了主意:“八爷九爷兵变实乃大罪,不可饶恕,念家眷无辜,八福晋如今又身怀六甲即将生产,命隆科多大人派人好生看顾,断不可伤害了八爷家眷及子嗣。”
“凡涉及此事着,暂不行牵连皆就地拘禁,一一统计在册送至乾清宫招御前大人商议,且等着皇阿玛那头儿安稳了,再叫皇阿玛做了决断。”
“眼下畅春园还无一消息传来,咱们固守京城,重在安稳,若是大张旗鼓的抓人杀人,只怕人心惶惶,更是不利接下来的事儿了。”
巴彦忙应下了,这会子便去传达五阿哥的意思,瓜尔佳氏这会子也彻底放下心来,着实没想到五阿哥竟是个这般沉稳的性子,一时间满腹的事儿想告知了自家爷呢,倒也是稍有些坐不住了,忙告辞了去。
且瞧着景顾勒这般能干,她留在这儿也是无用的。
景顾勒规规矩矩的送走了瓜尔佳氏,且没顾得上歇,下头人说富灵阿又醒了怎得哄都不成呢,闹着要额娘,偏这会子额娘还未醒的,身子亦是不成,景顾勒便忙叫人将富灵阿抱来外殿,他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哄着弟弟,竟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到快天亮了,景顾勒这才撑不住了,抱着弟弟守在额娘跟前儿小睡了一会子,睡也睡得不沉,还时不时的惊醒,看看额娘看看弟弟,景顾勒这才能稍放松一会子。
醒了又忍不住困意,且等着景顾勒再醒,一睁眼便瞧见了明黄衣料上栩栩如生的刺绣五爪金团龙,忙抬头去看人,正对上皇阿玛的脸,景顾勒一时间压不住情绪,浑身的劲儿都卸下来了,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委委屈屈叫了声儿阿玛,声儿都带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