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程云淓这几日没有心思想阿羽和沈医官的事情,阿羽的情绪她也无暇顾及,她始终在考虑一件事:余吾在哪儿?
她想让杨大郎去打听,却也知杨大郎的局限性。益和堂的几位大夫倒是学识渊博,但对于地理知识和北庭局势又不太懂了。她想去坟典书铺买张舆图,但这舆图跟前世现代社会中的地图又不同,基本不会对民众公开,哪里可能买得到
真想念网络啊真想念搜索引擎啊
程云淓偷偷跑进空间小家里,翻遍了书架上的书籍,都找不到任何有关的地理知识,抑郁得不行。
余吾,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长平侯要将领兵节节胜利的秦征派去那边征战?那几日天天梦中飞过的雪山和雪原,便是通往余吾的道路吗?那一队雪路寻踪、苦苦挣扎的队伍,是不是秦征所带的?
她苦苦思索,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拿出了长久不曾用过的速写本和柳条炭笔出来,试着想将梦中的场景画出来。
好久没有画画了,一开始手生的很。没多久,上一辈子长期半专业性的绘画训练所锻炼出来的艺术记忆和肌肉记忆便被唤醒了,她下笔如风,很快便画了一张又一张,一张一张停不下来。
等第二日早起罗大娘进来为她梳头穿衣,却见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神色却平静了许多。床榻和案几上落了许多的白纸,有的揉皱了扔在一边,更多的纸上则用炭笔画着粗细线条勾勒的场景,与平日看到的画截然不同,只是空旷的白纸上简单勾勒的几笔,却一眼能看出那是什么,有天上的凝结厚厚云层,有狰狞的断崖,有垂死的枯枝,有暴虐的寒雪,有扑面而来地狂风,有肃穆而了无生机的秘密森林……
许多画面的角落里都行走着一队蝼蚁般求生的人,他们目的不明,面目不清,甚至有些画面上只是一串点点黑影,却都那般沉默而顽强地朝着某个方向走着,走着……
罗大娘觉得一阵害怕和心惊,赶紧将这些图画放下。
程云淓看见她把画纸倒扣在书案上,不由得微笑起来。那些画面都是涌动在她脑海中的,一帧一帧如电影的画面定格一般。她一口气画了好多张,弄得昨晚激情澎湃,到半夜都睡不好觉。睡了一觉之后醒来,忽然发现她画出来的那些画面,其实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在她梦中出现过的,还是她这许多天以来不断琢磨、反复思考之后又演绎想象出来的。人的头脑思维便是如此,很容易被周遭环境和自我意识影响和代入,不然何来艺术创作与加工一说?
她只是弄不明白,为何会梦到这些。难道是秦征真的遇到了危险,在向自己示警求救?
一想到这里她便寝食难安。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干打听得到北庭战况和秦征的情况呢?现在的信息如此闭塞,就算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从北庭穿到安西,黄花菜都凉了。以前不是有人说过,衡山派求助,峨眉派就算抢到复兴号的票也得四个多小时。何况现在这种路况,这种交通工具。
“当初怎么就没想着在家里囤个无人机,还太阳能充电的那种呢?”程云淓郁闷地对着手指,嘀咕道。
新年便这么磕磕绊绊地过完了,这几日街面的店铺陆续开张,杨大郎既然也打听不到什么,程云淓便让他们回去素食肆开店赚钱,准备迎接施工队过来装修,她则带着阿羽她们去了制皂工坊继续工作,也吩咐了罗大娘在家悄悄为阿羽准备些新衣服和铺铺盖盖的做嫁妆。
正月十五,敦煌城照例在最热闹的几条街区有个灯会的活动。益和堂作为一心想重新在敦煌树立名声的医馆,也参与了扎灯活动,并早早占了一个灯棚。
从宣城放假归来的吴大夫和小陈大夫邀请程云淓一起赏灯,并将自家的灯棚让出了一个小角落给程云淓扎灯。
程云淓知道这个消息比较晚了,她家制造坊还未正式开张,素食肆虽火却也是新店,怎么着也不够资格能弄到自家的一间灯棚。但这样一个可以宣传自家两个生意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扎灯的重任便交给了郭二郎。
郭二郎虽然没扎过灯,但他手艺好,脑子也灵光,果然不负所托,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按照程云淓的设计,扎了两个跟小鱼儿和阿柒差不多高的走马灯。因为时间短,来不及做得很精致,也就是带点北欧简约风格的普通长圆形灯笼的样子,灯笼顶上做成几片小扇页,底下蜡烛一点上,热气腾上来,灯画便随着小扇页慢慢转动起来。
一开始程云淓还不知道在走马灯上画些什么,咬着笔杆想了半天,忽然想起王安石的对联,便一盏灯上画了骏马,一盏灯上画了飞虎与大旗。
两盏灯挂在了灯杆上,下面的灯穗上各挂了一条红色的小旗,一面小旗上写着是“鸣沙山素食肆”,另一面则是“程氏制皂”,只要抬头看灯便能看到两面小旗迎风飞舞,煞是招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