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沈府里经历了这一晚风波,总算是雨过天晴,而平阳王府里,却是阴云密布,薛标焦躁地在地上徘徊,听见属下人的回禀,顿时大吃一惊。昨日一早搜查沈家出师不利,他就隐隐觉得不好,结果晚上就听说了云城尧故居被不明之人突袭一事,薛锐与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说在奉命抓鬼但也不会捉走他的人,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沈湛一定发现了什么。
“王爷如今已到这个地步,我们没有退路了”,一个心腹在旁说道,可薛标皱起眉头,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犹豫半天没有开口,似乎还未下定决心,半晌他才又开口问道:“晋王那怎么说?”
“回王爷,晋王最近一直在调查云城尧将军的事,想来明日大朝会有个结果,只是这晋王一直与我们都是忽远忽近,依仗他怕是靠不住,但是想来不会阻挠我们,”心腹再一次答道:“虽然未能如愿将沈家一干人等入狱,但是如今他在家停职反思,他的军队都集中在边境,京城中的不过是十之二三,远水难解近渴,陛下如今将京城内外的布防守卫都交给了您,还给了您调动禁军的令牌,若是在此时起事,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薛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皇宫刺杀牵连出了云城尧,将沈君灏暂时拉下了马,楚帝也越发倚重他,甚至将自己手中调动禁军的令牌在前几天秘密交给了他,还与他谈心良久,一度让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两人一齐并肩起事之时,曾经他也是楚帝麾下不可或缺的大将,也是他无比信任的心腹,当然他说的这些是云城尧和沈君灏这两个左膀右臂出现前……
“三日后陛下要去社稷坛安排祭天事宜,天子出行,当小心防备,去吧,按计划行事,顺便告诉晋王,时机到了”,许是想到了并不愉快的往事,薛标脸上渐渐蒙上了阴翳,忽地笑了笑,对着手下吩咐道。
沈府里,沈熙演了小半个月的戏,终于恢复了正常,沈君灏是典型的心慈手软的严父,被他一番“甜言蜜语”哄得“七荤八素”,虽然云城尧的事还未有个着落,但是最近一系列围绕儿子的糟心之事终于云开月明,便让沈湛牵头搞了一个小小的家庭聚会,当然参加的也只有陆谦、玉妃萱几人。
这一边,自从那一晚陆谦跟玉妃萱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后,阿音就发现之前还为沈湛忙得前窜后退的主子,最近消极怠工了,要么待在房里半睡半醒,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倚翠楼一待就是一天,仿佛沈府的事与她都没了干系。
“顾湘宜,你一个姑娘家,总这么暴力,你当心嫁不出去……”
“叶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嫁不出去,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吧……”
“你做梦……”
“啊啊啊啊……”
哪怕隔音再好的雅间也抵挡不了顾湘宜和叶凌两人的小打小闹,如今两人朝夕相对,倒是日久生情,彼此心照不宣,就是谁也不肯先捅破那层窗户纸,总是这么耗着,以这样欢乐的方式相处着,玉妃萱每日待在这里,偶尔也会无辜受难,他们俩这口水官司却是难断,一个手帕之交,一个莫逆之交,偏向谁也不是,索性就每次装无辜,一问三不知。
“萱儿……你来给我评个理……”两人吵着闹着,转眼就到了近前,一进门又见玉妃萱再怅然若失地喝酒,立刻交换神色,顿时收敛了玩闹,“长公主殿下,这沈世子是给你什么委屈受了么?”叶凌半开玩笑地坐下来,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酒壶,这几日她心情极其不佳,他和顾湘宜都看在眼里,但她不肯说,两人也不好问。
顾湘宜一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随即道:“萱儿,你若是在侯府住的不开心,不如搬来与我们同住?这几日我也合计在这城里置办一个小院,到时候我们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顾湘宜的语调轻松明快,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可见兜兜转转,她到底选了一条自己喜欢的路,玉妃萱闻言,打量了一下同款幸福脸的叶凌,微微一笑,假装生气般哼了一声:“也不知湘儿这个我们里,指的是你和谁?果然女大不中留呀,留来留去还是要飞喽”。
“萱儿,你胡说什么,我说的我们当然是指你和我了,不然还有谁?”顾湘宜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赶紧出声辩解,却有欲盖弥彰之嫌,惹得屋里的几人笑作了一团,眼见玉妃萱终于不再板着脸,叶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夕阳落山,这一晚她没有留下用饭,因为沈君灏提前就已经说了,今晚要吃个团圆饭,虽然不想见到某人,但老人家的面子她不能不给。
“哎,你说萱儿和沈湛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顾湘宜看着她留下的杯子,突然感慨。虽然玉妃萱从不承认,可她作为局外人看得分明,只是当局者迷,而玉妃萱的身份又让她背负了太多,与其说不知爱与不爱,不如说不敢想。
“阿音说,小九是因为那个叫陆谦跟她说了什么话才一直闷闷不乐,我看未必,沈湛此人也远非我们看到得那么单纯,更何况小九她……”,叶凌猛地住了嘴,来日无多四个字差点说漏嘴,“萱儿怎么了?”顾湘宜问道,叶凌连忙摇头,插科打诨换了话题,“不管了,反正我家萱儿不能受委屈,否则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世子侯爷,姑娘我照打不误”,顾湘宜捏了捏手指,不管玉妃萱如何选择,她永远都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叶凌看着她奶凶奶凶的模样,宠溺地摇了摇头,随即又陷入了沉思,玉妃萱的毒等不了了……
“主子,你真的要解了同心蛊么?”回府路上,阿音屡次欲言又止,玉妃萱点了点头,原以为她不磕着碰着,这蛊在与不在倒没什么大碍,可是今晚她却忽然开口,让叶凌研制解药,难不成?阿音猛地想起了那日她说得要离开的话,现在看来不是说说而已,思及此,阿音倒是越发好奇那一晚陆谦到底与她单独说了什么?
“臭小子,你哥和阿玉吵架了么?”沈君灏坐在主位上,看着倚门望穿秋水的大儿子,他怼了怼身旁的沈熙,低声问道,“没有吧,不过小玉儿最近倒是都不怎么在府里,他们两个都神神秘秘地不知在忙什么?”沈熙又恢复了以前没心没肺地样子,惹得沈君灏无奈地翻了白眼。
一直站在窗边的沈湛自是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这几日玉妃萱的反常他也看在眼里,虽然已经抓到了府里的内鬼和外面的小鬼,但这事还远远没完,他不得不抓紧时间料理,等着给幕后之人惨痛一击,然而自从那一晚夜审赵岩后,她便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不再与他分析这件事的干系,不再听他共享计划,甚至让他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影,这种刻意的疏离感,让他很不安。
“冥玉公子,你可回来了,侯爷和世子都等你半天了”,外面忽然传来了飞羽略惊喜的声音,站成雕像一般的沈湛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刚准备好笑容等着她推门而入,就见陆谦他们碰到了一起,还带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