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十年八月二十一,顺天府秋闱第一场的最后一天。
孙绍宗虽然是头一次做监考,却也知道这最后的冲刺阶段,才是舞弊频发的时候。
因此即便已经连续四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还是摆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架势,在考场上来回巡视着。
“我中了、我考中了!哈哈哈……我是举人老爷了,我要当官啦!哈哈哈……”
忽然间,一阵癫狂的笑声从不远处传了出来。
孙绍宗脚步稍稍一顿,向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几名军汉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不多时又传出一阵嘶吼打斗的动静。
“放开我!你们竟然敢对本官无礼,我定要参奏陛下、我要参……”
不过很快的,这场骚乱便又归于死寂,然后就见那几个军汉拖死狗似的,将一个昏迷不醒的秀才拖出了考场。
“老规矩。”
孙绍宗淡然吩咐道:“先泼两回冷水,再打几个耳光吓唬吓唬,如果还是清醒不了,就栓到西边儿棚子里去。”
不得不说,这科举的压力可比高考大多了,再加上考场条件恶劣,逼疯一两个完全不稀奇。
像范进那样考中后才发疯,而且还能醒过来的,已经算是列祖列宗保佑了。
事实上在考场上一疯就是一辈子的,也是大有人在!
这些还算是出于自身心里脆弱的原因,那些因为意外而落榜的,就更容易受刺激了。
譬如发生火灾被殃及池鱼的、喝了考场生水闹痢疾的、考房突然坍塌被埋在下面的……
昨儿听一南方出身的翰林闲扯,说他们那儿还有考着考着,突然就被毒蛇毒虫给咬伤的。
又因为考场上许进不许出,压根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只能眼瞧着那些中毒考生哀嚎而死。
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读书人不易啊!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自己的感觉罢了,要让孙绍宗评价的话,这些鸟人纯属贱人矫情——除了考试的时候受点罪,他们平时哪一样不比老百姓受优待?
不说别的,就说如今城外的难民吧,但凡有个秀才身份的,非但能向顺天府申请额外的救济,还能堂而皇之的进城找工作,跟其它难民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别说还有那膝下无子的大户人家,趁机在受了灾的年轻秀才里挑选乘龙快婿,只要长得清秀些,分分钟就能一夜暴富!
当然了,也不乏一些基佬打着招亲的名号,窥伺秀才们的菊花……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