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陆两家结亲之事,在府城传的热闹,没几日,京城的一些官员府内也得了传闻,这些官员从府城发迹,进京为官后,府城也有亲戚的,之前他们回府城参加先生葬礼,嘱咐家里亲戚,若是陆家出了大事,给他们去个信,怎么着也是先生唯一血脉,他们多少要辐照一二。

    下人偷卖陆家字画的事,在外人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结亲却是不同,这可是大事,得送个信,于是相距不算远的京城很快得到了消息,这些官员怎能看不出周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趁着陆先生还有些余威,好让他们给开些方便。府城的周家倒也是有名望之辈,做出此等威迫之事,有失颜面。

    周家在府城有些威望,家中出了两名举人,有幸救了京城某望族之女,那女子见周举人长相俊秀,便以身相许,那会儿还传为一时佳话。两人便是现在的周老爷与周夫人。周夫人的妹妹选秀进宫,通过层层筛选入了皇帝的眼,一入宫便为妃,一直得宠,产有两子一女。说其得宠,却不得晋升,说不得宠,又是后宫产子最多的一位。

    几位受过陆先生指点的官员聚在一起,聊着恩师家事,盘算着要不要趁机让陆周两家断了亲事,他们不清楚恩师为何定下婚事。这边说要断亲,另一边倒是有人提议不如让两人成亲。

    “家师之子,诸位也是见过,很是憨直,娶妻怕也是受制拖。与周家的亲事,看似委屈了家师之子,实则是高门下嫁,周家有求于,便能处处将其供为上宾,受不到委屈。”

    “那是周家得拎得清,我听说周家老夫人和周夫人都是拎不清的,以为有人为妃,便觉得高人一等,以此事就能要了周家全族之命,不能让家师之子下嫁,嫁了必是受气。”众人与陆竺詈不熟,却念及陆先生指点之恩,亦或是各有私心,寻着两相最稳妥之处。

    府城,陆家。陆竺詈做了第一支铅笔,粗了点,倒也能用。用刀削出细笔尖,在宣纸上一划……宣纸被划破。陆竺詈嘴角扯了扯,他忘记了古人的纸不适合铅笔。他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弄出个无用的东西,还真是……蠢笨。无奈的笑了笑,把铅笔放进背包里,他只能练毛笔字了。

    抓起一本书翻开,方式就让陆竺詈不习惯,却也不得不慢慢的适应。看着少爷终于开始看书,书童来福感动的抹了两下眼睛,假装擦拭泪水。陆竺詈挑了下眉,看着来福的动作,嘴角勾起笑。来福动作一僵,立刻陪笑。“少爷可饿了?小的让李二做些吃食给少爷送来。”

    “不用了,本少爷还不饿。”李二和张五是之前他买回来的下人,李二会做饭菜,张五孔武有力的样子,便在前院守门护院。陆竺詈摸着下巴,把书合上,再一次的想着赚钱的事。陆竺詈在想,最后他会不会因为没钱而同意了周家的婚事,这个想法一出现,便打了个冷颤。

    “少爷,门口有位京城来的大人递了帖子,要见您。”张五站在书房外。

    从前几日,周家提亲被拒后,陆家便清静了,没人打扰,不然陆竺詈也不会专心做出铅笔。这会儿有人拜访,陆竺詈心不由得提起,京城来的,什么人?不会是周家那边的人,又道什么威胁言论吧!陆竺詈看向来福。奈何来福没和陆竺詈培养出心有灵犀的默契,陆竺詈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去取拜帖。”

    “哦,哦。”来福连忙跑出去,没一会儿便拿了一白封进来,又手奉上。

    陆竺詈拆开看了一眼,不姓周。还好。还好,“让李二准备茶水,你去取了来。”说完起身出走门,看着张五,“我去大门迎下客人。”来者应该是陆先生的学生,在古代做先生还是很受人尊敬的,只可惜,对于他这个“外乡”人,做先生不大可能。陆竺詈整了整衣袍,然后和张五一起往大门走。

    大门外,一驾看起来挺低调的马车,仆人站在马车边,见大门大开,应是陆家少爷的男子出来,仆人先是一愣,这可比上次见清瘦了些许。忙往马车内唤了一声,车帘掀开,一位看不出年纪的人下了马车,陆竺詈行拱手礼,“见过大人!”

    “我仍私人来访,不必行此礼。”他们一众人在京城商量一二后,最后还是觉得嫁比不嫁要好,种种理由抵不过一句,陆竺詈能不能养活自己,会不会饿死,他来之前还有些犹豫,现下看着没几日便清瘦了许多的陆竺詈,不由得叹气。

    不必行礼,还端着让他出大门才下马车,还行了礼之后才开口,假客气。陆竺詈还不知眼前这位的心思,若是知道,说不定宁可得罪人,也会直接把人打出去。

    这位大人只是单纯的拜访,在陆家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问了些话,便离开了。陆竺詈倒也感谢大人过来跑这一趟,不管大人过来目的为何,马车一直停在门口,就给外人一些暗示,陆家也是有人罩着的,将人送到大门口,再次拱手行礼,陆竺詈是等着马车没了影才转身返回院内。

    陆家门口停了一辆从京城来的马车的消息立刻在府城传开,周家自然也得了消息。这几天周老爷每天都会周老夫人进行长谈,给周老夫人分析利弊,周老夫人从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心虚,再至懊恼,悔恨,若是那日,她好些言语说此事,说不定已然定下亲事。现在又听下人讲着,陆家有京城来的人拜访,周老夫人更是心忧,陆竺詈会不会说什么,误了孙儿的仕途。都怪儿媳,说三道四,让她信了去,不然怎会有这等的事。若是定了亲,京城来的还会见见长孙。周老夫人懊恼,便着身边的人,给大儿媳妇带个话,身子不好就多养几天。而周老夫人下定决心,明儿她要带着人去陆家。

    周老爷在打听了进府城的是哪位大人后,略有些心惊,他知陆先生桃满天下,却不知与大理寺卿有来往,就不知这人是陆先生的学生,还是与陆先生有交情。大理寺卿可是三品官员,周老爷让下人把长子叫来,需商议一下,要不要递帖见见这位大人。

    周凛听完父亲讲的事情后,只是摇头,“父亲,儿子以为,还是不要去,大人此行必然是听闻了周陆两家的事,怪儿子行事犹豫,祖母去了陆家第二日便应去请罪,却一直拖沓不前。”

    “此事为父也有错,当日若是为父去提亲,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事。”周老爷叹了口气,本应是一桩美事,却被搞得成了怨事。周老爷也不知要如何办了,让儿子像他当年那样适时的出现求人于危险,然后以身相许?就算不能结亲,也能让儿子逆转下局势,可,陆竺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机会都不给。

    “试下吧!”周老爷没听儿子的劝,仍是准备了拜帖,然后亲自送了去。

    大理寺卿落脚的院子是他家私产,守门的下人见着周老爷送上的拜帖后,只是微身躬了下,脸上的笑似嘲似讽,让周老爷心生不爽,却没表露出来。待大门紧闭,周老爷看着此处大门,他记得这院子以前他动过心思想买,可对方放出话,主家京城为官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