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心想“关前辈要跟我说的必胜之算,与这里的夜色多半是风马牛不相及。他看这些彩色雾霭看得入了迷,不知何时才会放下?”
萧爻道“前辈,原来你十多年前就发现了这里的奇幻景色。你长住于此,想必早已探明,只有到夜间,石窟里的雾气才会散发,而白天却是看不到的。于是你先前进了屋子,去屋子里养神,不肯出来。非要等到夜间,景色出现时,才肯出来,你是为了观赏这里的夜色吗?”
关天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问道“你先前吵嚷着要去找柳生十二郎拼命,怎么不去了,是怕死吗?”
萧爻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为所当为,虽死何惧。”
关天赐向萧爻看了看,示意赞许。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柳生十二郎是杀害你父母的元凶,你去杀他为你的父母报仇,这是天经地仪的。按你的想法,倘若你此去,能杀了柳生十二郎,你的父母九泉之下就可安息了。你若是杀不了柳生十二郎,也就活不了,对不对?”
萧爻凛然道“不错。”
关天赐叹了口气。道“萧爻,可你也不想想。你去杀柳生十二郎,没个必胜之算,万一失手,你一命呜呼。你为报仇而死,死而无惧,死得豪壮。但柳生十二郎没死,你没能报了大仇。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你的父母?”
听得关天赐如此一说,萧爻怔住了。心知报仇这事,只想过去找柳生十二郎拼命,却没能如关天赐想得如此深远。萧爻不由得困惑起来“假如我不能杀死柳生十二郎,反而为他杀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爹娘?”
却听关天赐道“你抱定视死如归之念,我很欣赏。你要是没能报得大仇,你死了也就一死百了,可那柳生十二郎还会继续残害中原武林同胞。你纵然命归黄泉,又能安心吗?”
萧爻听到这话,背脊上涌出一股冷汗。脸色苍白,一时之间,竟如面临着一件十分恐惧的事。
萧爻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柳生十二郎杀了我的父母,我去找他报仇,跟他拼命,这似乎只是我个人的事,与中原武林同胞可沾不到边。”
可转念一想,自己当真死了,柳生十二郎若在中原,必会迫害更多的人。如此一来,找柳生十二郎报仇的事就并非个人的事了,而成了与中原武林直接相关的大事。
萧爻沉思了一会儿,心下坦然,也不再坚执一念。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明白了。”
关天赐微微一笑,神色和蔼可亲,看着萧爻。连连说道“好,好,好。”他归隐之前,曾收了八名徒弟,传习剑术。他不仅剑术高超,更是一位明师。他当年教授他的徒弟们时,便是循循善诱,先作开导。直要到他的弟子们领悟了,再传剑法。每当他的弟子们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就会乐呵呵地连说三个‘好’字,以示嘉许,这是多年来的积习。
萧爻并不是关天赐的弟子,但关天赐在与萧爻讲论这些道理时,不自觉地流露出他常为人师的特色。竟连赞许萧爻的话语、口吻也与教授他的弟子们时一般无二。
萧爻道“前辈,你先前说的必胜之算,敢问该当如何行事,才能必胜。”
关天赐道“天下焉有必胜之理?”
萧爻一直以为,对报仇这事,关天赐定然有必胜之法。听到这话,十分讶异。问道“没有啊?”
关天赐道“正是因为没有必胜之道,我们才要想个万之策,以期必胜。”
萧爻的脸上的惊讶之色还停留着。喃喃念道“万之策?有什么万之策呢?”
关天赐见萧爻一脸疑问,激发了他教导弟子的浓厚热情。道“在二十五年前,柳生十二郎的忍术和太刀刀法,已经超凡入圣,少有敌手了。他又那等勤奋上进之士,尤其是当年败在我的剑下后,他一定比原先更加勤勉,苦练不缀。经过这么些年的勤练,他的功夫比之二十五年前定然跃升很大。”
萧爻听着关天赐如此细致分剖,十分入神,脸上不自觉地严谨起来。心想“关前辈与柳生十二郎交过手,以他的阅历见闻,如此剖判柳生十二郎的为人、武功境界,必定是不离十的。”转头看去,见关天赐的脸上显出一股忧惧之色。他眼望着山谷中飘忽往来的彩色玉带,怔怔出神,不知是在想什么。
萧爻放眼望去,山谷四周的石窟中冒出团团雾气,先时是浓烈的一股,出了石窟之后,变得淡薄了,分散成为多条,如游丝、如流云,形状各一,姿态万状。一经月光照耀,顿时幻化成为七色斑斓的霓虹,在树梢之间,岩壁之上飞驰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