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车驾一路缓行,今日是圣人身边的内侍前来迎接,所以一直到了含元殿,都未曾有人转接,中间只是遇到几拨盘查的侍卫询问,得知是圣人召见,也未敢惊动车驾。
虽已是第二次入宫,苏宁儿心里还是特别的紧张,这宫里的殿宇楼阁、玉阶宫道错落林立,看似都大同异,她仍然分不清个东西南北。
相比起来,她倒是觉得今日宫里比上次清净了许多,虽各处花蕊争奇斗艳,开得正盛,她还是觉得有些冷清,甚至整个宫里都笼罩着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
她也听宫里多数的太监宫女,甚至还有不少的侍卫都去为田福光送葬了,这样想来冷清些倒也不至于十分反常。
田福光虽然生前作恶多端,可好歹是扶持了几朝皇帝,更被当今圣人称作义父,自知罪孽深重,有愧于皇帝,在府中饮鸠自尽,这样的死法,自是能够博得圣饶宽解与悼念。
含元殿上此时早已聚集了大批权臣,圣人也坐在宝座上,耐心等待着苏宁儿。
直到苏宁儿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上,殿中议论声开始沸沸扬扬的响起:
“也不知圣人如今是怎么想的,竟让一位女子来题词,实在是荒谬至极。”
“卫相公,王某可听是你向圣人谏言的。”
殿前首席端坐着的正是当朝四相之一的卫国公府卫远博,只见他不慌不忙,振振有词的与群臣理论道:“这苏家娘子文词卓越,为人谦和,深得圣人青睐,又是未来的庆王妃,让她来为今年的春宴题词,正可彰显圣人体恤旧臣的恩德,宽了老臣们的心,也好让朝中那些背地里三道四的朝臣们放下心中的执念,凝聚君臣之间的关系。”
当初庆王父皇被田福光所弑杀,宫中有传言新皇本是有意传到庆王手中,可田氏一党从中做了手脚,篡改遗旨,立了庆王皇兄为皇太子,监国摄政,而后登基为帝。
田氏一党欺新帝年幼,蒙骗新帝不以国事为重,专事玩乐,指使新帝下令诛杀各位怀有异心的成年亲王,新帝却顾念手足之情,不肯听命于田党。
田党便将带有慢性毒药的金丹献以新帝服用,短短几年后,新帝便因丹药中毒而亡。
随后,田党又立其长子为帝,可这位新上任的皇帝同样是位不好掌控的主。
虽幼帝不理朝政,却是位十分能折腾的主,在位不到两年,便将田氏一党折腾得不行,还惹来了朝臣们的愤怒,险些激起宫变。
田福光为了稳住朝臣,同时也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又将幼帝弑杀,与当时的几位权臣一道拥立了如今的圣人。
当今圣人因为之前的种种缘故,一直打压和猜忌庆王,使得朝中开始出现缝隙,这些年明里暗里,各种争斗交织在一起,即便是南衙、北衙的权力斗争,也会有不少人将原因追究到庆王身上。
卫国公的这番话自然能够引起不少权臣的共鸣,也自然可以引来不少饶附和。
温季清听着下面闹哄哄的议论声,急得连忙喝止道:“肃静,肃静。”
众人闻声,立刻停止了争论。
圣人环顾着群臣,又挑眉凝望了一眼苏宁儿,随和亲切感尽显眼底。
他温笑着道:“君宁公主,朕今日虽宣你入宫为春宴题词,可不是让你来抒发闺阁中儿女情长的琐事,这殿中当朝四相,还有翰林院的几位饱学之士皆在,你若是心有胆怯,此时想要退缩倒也来得及,朕恕你无罪。”
苏宁儿听圣人这话,自然知道他是要鞭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