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承担错误的人是勇敢的,所以重刑之下必有勇夫。?
面对夏城士兵高高举起的皮鞭,这些被俘的人没有选择放声大笑也没有怒斥让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而是在荆棘刺扎进指甲和青铜剑烫到伤口的时候就承认了他们做的一切,并且承担了他们没有做但是陈健希望他们做了的事。
用刑的士兵大为兴奋,并在随后约定两伍人分的奴隶不要分开而是学狼皮那样弄成私兵部曲相约在夏城西边做一番大事,为后世子孙留下足够常年祭祀的遗产。
另一间屋子内,陈健叫人弄醒了做了不足一月的领,遣散了屋子里的其余人,只留下自己。
领苏醒后,没有破口大骂,而是惨淡地低着头,陈健坐在一旁笑道:“你死定了。但是你的孩子不一定会死。人总是要死的,可死后要是没有子嗣血脉祭祀给一碗饭吃,总有些可怕。你的八个孩子都被抓了,一个都没跑出去,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与人野合有些私生子,我也懒得去找,但是如今不是以前了,女人不能耕田养活自己,总要找个男人才能活下去,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父亲,将来祭祀的时候即便祭祀你,用的却是别人家的田产所得,甚至还要偷偷祭祀,这样一来你又和地里靠偷别人粮食为生见不得光的硕鼠有什么区别?”
面对陈健的指责和威胁,对方表现出一个领应有的气度,淡淡地回应道:“姬夏可曾听过这样的故事?很久前有些氏族并没有人殉的习惯,直到有个领第一次开始了人殉。很久后他的家族破灭,后世子孙被接受了人殉习惯的胜利者拿去人殉。”
“从华粟同盟的时代开始,犯了错的领最多会流放,却不会触及后裔,更不会触动家族用以祭祀而累积的田产奴隶。姬夏想要杀掉我,分掉我的田产,难道就不怕很久之后,有人学你,你的子孙也遭受同样的祸患吗?你开了个头,却看不到尾。你打破了长久以来大家不明说的规矩,我的下场也会是你的下场。”
陈健仰天笑道:“我不怕。我为子孙留下了名望、土地、奴隶,他们比普通的族人起步更高,这是他们所承受的好处。同样,我死后他们可能遭到流放、被杀之类,也比普通的族人更有可能,这是他们所承受的坏处。既然承受了好处,便要准备承受坏处。他如果不愿意,可以不接受我遗留的任何田产,自己去谋生,脱离和我的任何关系,自然也就没有你说的那种灾祸。况且,我从未想过子孙能够万世一系永为望族,如你所言的鸟与鱼,你不是我,不会相信也不会明白我要什么。”
领哼了一声道:“我听说姬夏至今还无子嗣,所以你可以说出这样的话。等到你有了儿女之后,还会说的如此坚决吗?你没当过父亲,怎么会知道那种传承的愿念?”
他盯着陈健的双眼看了很久,最后用一种恶毒的语气道:“姬夏到现在还没有子嗣,难道不是因为你做了太多这样的事,天地与祖先对你的惩罚吗?”
他以为陈健至少会恼羞成怒,至少会受到震撼,可看了半天最后终于失望,陈健站的笔直,目光坚定,嘴里正在哼唱着一曲他从未听过的古怪歌谣,面带笑容,丝毫没有躲闪和犹豫,耸肩道:“那又怎么样呢?我在乎吗?”
领长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真如他所说猜不透?这种人似乎没有人的感情,冰冷的如同土地,说起子嗣的话题也不能让他退让分毫,难道真有人不想让子孙永远在高人一等的圈子内?
“不会有这样的人,所以他在说谎,要么他就是个疯子。对,他是个疯子……他真的会打破那些没有明说的规矩,他真的会杀我和我的子嗣!”
一瞬间,领的心灰了下去,带着最后的疑惑问道:“姬夏,你摸着自己的心口说说,难道你真的是因为你说的那些理由来讨伐我的吗?我始终没有想清楚,夏城远在草河,这里与你有什么好处?”
陈健笑笑没说话,也没有解释,自己当然不是因为所谓正义的驱使,但面临一个失败者他没有和对方解释什么,只是反问道:“这个问题我不能给你答案,如果你的灵魂将来在另一个世界见到我,再问吧。”
“你考虑一下,之前的错误我已经在城前念给你听了,再加上纵火烧死族人的错,一并承认了吧。如果不承认,我会动全城的人去审判你和你的家人,你知道愤怒的人是可怕的,也是不理智的,而且你的田产奴隶很多,愤怒的人可能会杀死你所有的子嗣后裔,将你灭族。”
“如果你承认,我不会动全城的人来审判你,领们会作为审判者而非愤怒的被我说动的国人。考虑到你曾经的功绩,会给你一个葬礼,你的两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可以活下来也不会作为奴隶,我会留给他们二十个奴隶,足够他们生活的田产,祭祀的器皿也会给他们留下,每年还有粟米醪糟祭祀。”
领回忆起城墙下那些讽刺的演出和话语,略带讽刺地问道:“姬夏比我更清楚这些劳力者愤怒的可怕,也比我更善于操控他们的心,可是姬夏也让他们明白了很多东西,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他们清醒后的愤怒降临在你的头上吗?就像你手中的铜剑一样,可以杀人,也可以伤己。你是领。”
陈健欣然点头道:“那正是我所期盼的,而不是我所惧怕的。我知道你怕什么,所以我可以威胁你;但你不知道我怕什么,所以你的言辞就如此无力。现在你要考虑的不是怎么说服我劝谏我,而是考虑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领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接受,我会承认我的过错,但求姬夏不要让我死的太过屈辱,信守你的诺言留下我的子嗣,不要被那些劳力者处死我,那是莫大的侮辱。”
“从姬夏走进来开始,就没有质问我的罪刑,其实在姬夏心中这些所谓的罪刑并不是姬夏看重的,是吗?”
陈健站起身盯着他,轻蔑地笑道:“你希望在自己临死之前,心里能带着‘姬夏其实和我一样卑劣恶毒只不过他赢了我输了’这种想法去接受死亡,以安慰自己?那好嘛,你说是就是。”
笑着背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将透光的草帘子垂下,只留下阴暗潮湿和吱吱的老鼠。(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