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斜睨着戚氏。这才是戚氏今日来荣苑的目的罢。为了莲姐儿的亲事。所以才肯在外头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没有不耐烦或者半句怨言。戚氏觊觎她给沈静雪找的好亲事,莫非她也想要杨家这门亲事?不过依着莲姐儿的性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应承的。老夫人倒情愿把沈静雪嫁过去更好。
见老夫人不做声,也不接她的话,戚氏不由得有几分着急了:“母亲,莲姐儿是您的亲生孙女,嫣姐儿虽乖巧,却是外孙女,总是隔了那么一层,为何您竟这般偏心,帮嫣姐儿物色明二公子这般好的亲事,却不替莲姐儿想想?”
原来竟是为了此事。老夫人在心中冷笑。就凭莲姐儿也想攀得明二公子的亲事?这个戚氏真是好大的想头!可是事实上,并非她偏心,而是她这个孙女根本就不够这个资格。
老夫人冷冷的扫了戚氏一眼。这一眼,扫的戚氏胆战心惊,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老夫人冷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鄙视与不屑道:“我倒是想替她想,可是她那种性子,你说,我能替她说得怎样的亲事?”
老夫人自然知道戚氏想要高攀明二公子,也记得当初莲姐儿是如何哭闹着“非明佑宇不嫁,即便只是个妾”的事情。可是亲事并不是她想攀便可以攀的。也要门当户对,性情相投才行。莲姐儿这般的心性,莫说靖王妃肯定看不上,她都不好意思向靖王妃推销,没端的辱没了安远侯府的名声。老夫人把这个问题还给戚氏,也是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看清楚自身的资质,才好跟她说什么明二公子的亲事。
戚氏虽然愚蠢,也听出老夫人话中的讥讽与鄙夷,她是在讽刺自己的莲姐儿不够听话懂事,配不上靖王府的明二公子。她自是知晓沈静莲配明二公子还是有些差距的,可是杨梓嫣也并没有胜出她的莲姐儿多少啊。为何杨梓嫣便有这样的机会,而她的莲姐儿,老夫人非但提都不肯提,甚至还用这般的语气说她的莲姐儿!莫非老夫人只肯帮莲姐儿说一个妾的身份的亲事?
戚氏虽知道沈静莲作为正妻嫁给明佑宇却有高攀的嫌疑,可是她虽是安远侯府二房的继室,却也是正妻,她所出的,也是正经的嫡女,怎么能去做别人的妾!而且那大房的六小姐也当了正妻,同是安远侯府的嫡女,怎可一个当哥哥的正妻,一个当弟弟的小妾?
而戚氏自从起了与明佑宇结亲的心思,再看沈弘盛帮沈静莲瞧的其他世家的公子哥儿,怎么瞧都比不上明佑宇。不是嫌人丑个子矮,便是嫌弃家世不够,要么就是学识太差,又或是性子不够温驯,日后肯定不够疼爱妻子。反正对比起明佑宇来,总有挑剔的地方,加之戚氏本就是一个尖酸刻薄之人,沈弘盛先后挑了好几个人选,都被戚氏的唧唧歪歪吵的不耐烦,最后沈弘盛索性不管了此事,让戚氏自个儿去找,省的她吵的他心烦。
戚氏被老夫人那句明显意思是“莲姐儿的资质配不上明家的二公子”的话堵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仍厚着脸皮道:“母亲,莲姐儿性子是有几分顽劣,但儿媳相信,只要加以教导,必定能够改正。自打莲姐儿跟着严嬷嬷学习规矩以后,亦是听话懂事了许多,儿媳相信只要对莲姐儿再行耐心教导,莲姐儿必定能达到母亲的要求,一定能配得上明二公子的。莲姐儿若是能嫁的明二公子,母亲脸上亦有光,况且初姐儿嫁得明世子,若是莲姐儿能嫁得明二公子,两姐妹分别嫁给两兄弟,岂非成了城中佳话?”
老夫人心中嗤笑了一声,她戚氏倒想成为城中佳话,只怕若是靖王府同意了这门亲事,靖王府倒要成了城中笑话了!老夫人不咸不淡道:“你既知莲姐儿配不上明二公子,那就莫要肖想了。”
戚氏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直白的说她的莲姐儿配不上明二公子,让她莫要肖想这门亲事,轻轻松松的就驳了她的请求,把她好生噎了一顿。戚氏不免有几分气恼,语气也不免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母亲,雪姐儿联合三房的云姐儿一同诬陷儿媳以及莲姐儿,此事真相大白以后,母亲也不曾为儿媳主持公道。如今儿媳不过是想替莲姐儿讨一门好亲事罢了,母亲却这般小看莲姐儿,再三推搪。莲姐儿就算再怎么顽劣,也是您的亲生孙女,为何您就这般的不待见她呢!为何就恁地偏心,待她偏就不如其他姐妹呢?”
老夫人脸色一沉,眯着眼眸,带着几分不快的睨着戚氏。戚氏这是要跟她算账?并以此要挟她?呵呵,真是好大的胆子!若不是她戚氏底下的人贪心,如何会中了别人的圈套?若不是戚氏有意藏起钥匙不给大房的宁氏,沈静雪又如何会寻到机会栽赃她?若非沈静莲向来顽劣,大家又如何会相信确实是沈静莲故意推的沈静雪?沈静雪沈静云两人固然有错,但戚氏与沈静莲其身不正,如今却想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头上,并以此要挟于她,实在是太可笑了!难道戚氏会这般的天真的以为她是一个好欺负的主?
老夫人指节微弯,轻轻的,慢慢的,有节奏的叩着桌面,在屋子里响了起来,声音虽轻,却带了几分警告之意。戚氏有几分不明就里。但见老夫人脸上颜色不好看,似是酝酿着什么暴风雨,心里头暗道不妙。但戚氏很快却直起了腰来。分明是那小贱人雪姐儿和三房的云姐儿联合起来陷害她的,她是受害人,受了莫大的冤屈,若不是看在沈家的家声以及沈静莲的名声上头,她早就翻天了,哪里会这般的忍气吞声。可是如今老夫人不仅不为她做主,还这般的嫌弃她的莲姐儿,连补偿也不补偿一下自己,仿佛错的人不是那两个姐儿,反倒是自己一般。
戚氏便不服气的回望着老夫人。等待着老夫人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夫人终于停止了敲击,不屑的轻瞥着戚氏,轻轻的反问道:“若不是你的人贪心,又怎会落进别人给他设下的陷阱?若陷害他的人不是家里的人,那银子便就真的折了。而你,难道你真的不曾将钥匙藏起来?你认为雪姐儿有那本事撬开你的柜子,偷了你的钥匙藏在huā瓶里头,而你和你屋子里的人却丝毫不知?”
戚氏一时语塞,不懂如何反驳。老夫人的目光犹如刀尖一般的锋利,看得她心里头直打寒战。她不能否认王管家确实有错,是他贪心,才会中了那小贱人的计。她更无法否认开始她藏了私心,的确不想将钥匙交出,所以才把钥匙藏在枕头底下。老夫人太犀利了,戚氏觉得她所有的心事在她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仿佛整个人脱光了衣衫赤.裸.裸的被老夫人审视着。
饶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亦会被老夫人这严厉的眼光吓得战战兢兢,更何况是心理素质本就异常底下的戚氏。戚氏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些,却免不了话语中的磕磕碰碰:“母亲,媳妇虽是有错,可是,可是若非雪姐儿在中间挑破离间,儿媳又如何会被母亲这般的误会与指责?况且,即便儿媳有错,莲姐儿却是无辜的啊!”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你倒还有脸说起莲姐儿的事情了。莫非莲姐儿平日少欺负了雪姐儿?莫非那日莲姐儿的香包不是雪姐儿亲手绣的,却被莲姐儿当做了自己所绣的绣品?莫非你真的当我老糊涂了,对于这些事情丝毫不知?”
说到最后一句,老夫人厉声拔高了音量。
戚氏身子一抖,她的确没料到老夫人什么都知道。这些都是她私底下偷偷的为难沈静雪的事情,老夫人为何会知晓的这般一清二楚?肯定是那不要脸的小贱人在老夫人面前给她上眼药了!
想到这里,戚氏的火气“腾”一下就冒了起来,那小贱人,果然是心肠歹毒的很!竟然在老夫人面前这般的诋毁她和她的莲姐儿!如今她失了老夫人的宠爱了,瞧她日后怎么给她好看的!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若不是莲姐儿前科累累,当初大家又如何会误会了她。但那事即便真的是误会了她,她平日里时常欺负雪姐儿,难不成就有假了么!”
戚氏有口难言。明明这桩桩件件都是她恶毒的继女搞出来的事情,为何被老夫人一说全都变成了她和莲姐儿的错?老夫人该不会是老糊涂了,竟这般的偏袒沈静雪,还想这般的偏袒到底么?老夫人要眼白白的看着自己受了而不替自己做主么?
戚氏忽然觉得用“老夫人冤枉了自己便要补偿自己,所以应该把明二公子那门亲事让给莲姐儿”这个想法有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