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玉珠应了声,婚期就定了下来。

    十月十六,宜嫁娶,照媒婆的话来说,是个极好的日子。

    这日子骆家起初是不愿意的,虽已决定将女儿嫁过去,可也不想让婚礼太过于仓促委屈了她,但骆玉珠答应了。过了两日,官府就来了消息,让骆宾病好了之后,去府衙报道。修地方志处还缺个文书撰写的人,骆大人文学才识俱佳,是个好人选。

    骆玉珠听到这话时,正在劈柴。

    她莞尔一笑,既已经决定要嫁,那还不如让她爹爹少受些苦楚。

    十月廿六酉时三刻,骆玉珠在骆琰的搀扶下告别父母进了花轿。天气很冷,她拿出姐姐给她做得汤婆子暖手。到陈家时,天色已黑,月亮悬于天际,屋檐上挂着一盏盏的红灯笼,喜庆得很。

    看着面前那有些粗黑的大掌,好一会儿,骆玉珠才将手放上去。掌心相触的那一刻,骆玉珠心中止不住的抗拒。手被人紧紧握住,那人一个用力,她便如同扯线的风筝一般,投向了他。

    额头撞向那人的胸膛,随即另一只大掌便按在了她的腰际。隔着红盖头,骆玉珠听到周围纷至沓来的哄闹声,脸颊顿时涨的通红,此举同那登徒子有何异,果真是野蛮粗俗。

    骆玉珠的种种不满,陈骞自然是不知的。

    他此刻正值人生小登科,心中只有欢喜。小娘子在喜轿中久久不动,他以为她是害了羞,故而拉了人一把。只是没料到,她竟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温香软玉投怀,陈骞的心也柔软了起来。他捏了捏小娘子软乎乎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

    温热的气息透过盖头打在她耳际,骆玉珠咬唇迅速低下了头。

    害,这么容易害羞可怎么好,陈骞心中叹息道。

    外面天冷,陈骞也不再多耽误,牵着他的小娘子进了内堂。高堂之上无人,只是桌上摆着两块灵牌,随着傧相的高唱,俩人行拜堂礼。礼毕,骆玉珠就被几个妇人簇拥着回了婚房,新郎倌儿则留在外面应付宾客。

    婚房中几个妇人吵吵闹闹成一团儿,间隙中骆玉珠回了两句话,她们就离开了。

    一时间房间满是静谧,骆玉珠侧耳听了会儿,确定不会有人进来,才摘掉头上的红盖头。那盖头上绣着对鸳鸯,婚礼办的仓促,很多东西来不及细细准备,只能从外面买,唯有这鸳鸯盖头,是母亲和姐姐熬了好些个晚上给她做得。

    鸳鸯成双,百年好合,骆玉珠摩挲着那绣样,轻轻吸了吸鼻子。

    好一会儿,她才开始细细打量着这间屋子。房间尚算宽敞,只是陈设十分简单。除了身下坐着的土炕以及洗漱架子,屋内唯有一张妆台、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那妆台上面嵌着一张铜镜,看那漆还是新干的,想必是她来之前刚刚添置的。

    不远处的火盆发出哔啪一声轻响,几颗火星四溅,转眼又消失不见。骆玉珠摸了摸身下的红被,柔软厚实,伸手进去一模,出来时手中多了些花生、红枣、桂圆等。

    早生贵子,和顺美满。

    骆玉珠将东西又塞回去,她如今又何来和顺美满。

    不知过了多久,骆玉珠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笑闹声。乌拉婚嫁,有闹婚房的习俗,她之前听秋月讲过一些,只觉有些过于粗俗。此刻她紧张地掐了掐掌心,只希望那些人不要太过于刁难她。

    外面的笑闹声越来越近,最后止步于院前,她听见那人道:“时辰已晚,大家都回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肯。但陈骞不让,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悻悻离开。陈骞轻笑一声,老子的洞房花烛夜,岂能容旁人胡闹,再说他家娘子那般害羞,定然也是不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