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扶雪心乱如麻,手攥被子攥得更紧了,她紧皱眉头,想,祁竹正是因为她嫁过人了才这样讨厌她吧,真的会答应娶她吗?即使娶了,心底实则也很嫌恶她吧?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如果祁竹愿意,她也还是想嫁给祁竹,这样一来,阮家是不是也不会再被报复了?

    她嫁过霍家的大公子,再嫁当朝最年轻的将军,多难啊。

    正这时。

    阮扶雪又听大伯母犹豫道:“只是……四娘,你要知道,正妻你大抵是做不成的,听他的意思,像是希望你做个侧室。”

    “他如今平步青云,家中又无挂碍,还生得英俊,曾读过书考过解元,是许多人心中的乘龙快婿。我听闻有好几家太太都在相看他,想让他做女婿……好像他的上峰龚将军就想招他为婿的。”

    阮扶雪脸上的血色缓缓褪去。

    她心底才升起的一丁点希望彻底被打入深渊,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现在的祁竹,也知道他是许多京城闺中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情郎,想嫁给他的好女子多了去了。

    怎么轮得上一个已嫁过人的寡妇呢?她还无父母,无几分财产,就算有伯父,伯父却是文官,官职分量不如祁竹。祁竹假如娶她,有弊而无利。

    她在期盼什么?她怎么能如此不矜持?

    阮扶雪低下头精神恍惚,止住的泪又开始落起来。

    她是个没有深沉心思的姑娘,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失望。

    竟然还想着要嫁给祁竹为妻吗?这怎么想都不能成吧?大伯母遗憾微愕地想,也怜惜她,见阮扶雪脸颊上有一绺发丝粘着,伸手为她拨了下头发,露出这绝色纯美的小脸来。

    美是美,可惜了,阮扶雪除了美什么都没有,只因为这张脸,能一嫁嫁入侯府,二嫁嫁给将军,对于一个幼失怙恃的孤女来说,已经算是命很好了吧?

    大伯母说:“我与你大伯父定为你好好争取下,不能让你再受委屈,这样不清不白地跟着他。”

    阮扶雪却有一股决绝之意——做祁竹的侧室?然后给他的正室奉茶下跪,一辈子看他们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到死了,祁竹和他的妻子合葬,而她作为侧室连葬在祁家祖坟都不行?

    她不要。

    她情愿出家,情愿去死。她真的受不了了。

    阮扶雪说:“不要。”

    到这时,她反而不哭了,难得倔强地咽下眼泪,咬着牙道:“大伯母,我不能一错再错,我觉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想,他正是名声最好的风光时候,一定不想被人曝出这样的丑事。”

    阮扶雪勉力坐起身来,脸颊上浮起两坨病态似的红晕,她在病中,有种花开至荼蘼之美,道:“大堂哥的差事也活动好了,他一介武官难道手还能伸那么长吗?我不去,就是为了阮家世世代代的清白名声,我也不能再去。”

    “您也别与他谈什么做他侧室的事,我不想嫁他。那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大伯母面露惊讶,没曾想会在软弱的阮扶雪这里吃一回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