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镇算是蓝田国较繁华的镇子了,因为这里出产蓝田玉的缘故,来往的人流非常之多,商贾、工人、猎人、工匠、流浪者等等,各色各样的人,来来往往,让张扬看的眼花缭乱,这是张扬第一次离开村子到镇上,对镇子上各种新奇的事物充满了兴趣,张扬的旁边是其父亲,此刻正在跟一个商铺的人攀谈着,时不时还流露出为难和沉思的表情,后来张扬才知道,这个商铺的人是个做铁匠生意的掌柜,父亲因为农具和猎具,偶尔会过来这边进行采买,久而久之也就跟这个掌柜相熟了,再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狗剩,这是你姜伯父,快过来见见”,张扬有些不情愿的抑制住刚刚因这个小镇的繁华而带来的兴奋心情,快步跑了过来,结结实实的喊了声“姜伯父”,随后父亲又跟这个掌柜似的人聊了起来,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终于聊完了,张扬的父亲便带着其开始在镇上逛了起来,张扬家里每年来镇上的次数不多,每次到镇上也都是买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或者家里打猎吃不完的猎物和庄稼地里的粮食拉到镇上贩卖以补贴家用,快到傍晚的时候,张扬才随着父亲回到了村子,不过张扬兴奋的心情还在延续,拉着妹妹说了大半天,这才意犹未尽的吃了晚饭,休息去了。
第二天,照例练完刀法,吃完早饭后,张扬的家里人聚到了一起,父亲说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张扬心里有些奇怪,像这样的情况,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事情,但隐隐的他心里觉得可能跟昨天去镇上与那个掌柜交谈的事情有关,果然父亲便开口说了一句:“狗剩,家里人打算让你去镇上学门手艺,以后靠手艺吃饭,你大哥现在在村子里种田和打猎,家里也不想你们两兄弟都在村子里过活,就想着以后你可以在镇上站住脚,”父亲说的话,张扬心里不是全部都明白,但是有一点他记在了心里,那就是可以在镇上一直待着了,再想到昨天镇上的繁华景象,心里瞬间就觉得美滋滋的,高兴了一会儿后,看了看父亲、母亲、大哥和妹妹,张扬莫名的又有一种失落,感觉以后可能不会再像现在一样跟父母大哥妹妹天天在一起,天天见面了,父亲在那里又长篇大论的说了一些类似去镇上有多好,以后能干嘛干嘛等等的话语,反正张扬后面的生活就在这天的这个家庭小会上决定了。
时间大概又过了三天,这天早上家里人围着餐桌,几双眼睛都愣愣的盯着桌子,也不动筷也不动手,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父亲开了口:“狗剩,快吃饭,吃完我们一起去镇上,”兴是父亲的话语起了作用,大家也都动起了筷子,默默的吃着,对比平时热闹的吃饭场景,今天着实有些静默。
一顿饭吃完,父亲便带着张扬走到了家门口,到了此时,张扬的母亲、大哥和妹妹的情感却再也抑制不住了,一个个泪眼婆娑,尤其是母亲哽噎的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依靠着大门的门框,妹妹跑过来抓着张扬的手臂,摇着张扬的手臂哭诉着:“二哥,你去镇上还回来吗,以后是不是不能陪我玩了”,张扬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摸了摸妹妹的头说了句:“小妹,二哥只是去镇上学艺,以后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你的,小妹也可以到镇上去看二哥”,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对于妹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去了离村子二十多里的镇上,可能就是很遥远的地方吧,说完父亲就带着张扬向着村外走去了,家里的三个人站在门口的土路上,一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才垂下头悠悠的回了家。
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张扬随着父亲又到了上次那家铁匠铺,一路上两人走的都很慢,可能父亲也知道此去之后,以后见面的时间机会都要少了,脚步放的很缓,张扬心里大概也是同样的心情,也亦步亦趋的缓缓走着,两人在铺子门口站了一会儿,上次那个貌似掌柜的人便走了出来,满脸堆着笑,跟父亲又聊了起来,兴许是知道此次要待在这里,跟这个掌柜处于同一个屋檐下了,这次见面,张扬倒是耐心打量起这个人,有点微胖的身材,四肢可能是终年打铁的缘故,很粗壮,孔武有力的样子,皮肤黑黑的,圆圆的脸庞,眼睛小小的,笑起来就成一条缝了,听了一会儿两人谈话,父亲叫了一声:“狗剩,快过来,以后你就跟着姜伯父学习匠工手艺,要好好听姜伯父的话”,许是当着姜伯父的面,父亲将打铁的工作说成匠工,体面委婉,这也多亏了林师,父亲当年也跟着其时不时的学了些字,读了些书,说完这话,父亲又跟姜伯父聊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对着张扬又嘱咐了好好学、努力几句话后,转身跟姜伯父告辞了一声,就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了,到了这时,张扬可能才真正感觉到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内心的情感终于爆发了出来,眼眶里的泪珠终是落了下来,嘴里呜咽着,对着远处父亲的背影喊了句:“爹,我会努力的,你放心吧,等过段时间我回村子里看你们”,远处的父亲肩膀耸了耸,脚步有些迟滞,然后就快步的走出了镇子,再看其脸庞,两行泪水已经流到了下巴,渐渐的父亲的背影消失在了天边。
再说张扬,哭了一会儿后,叫姜伯父的掌柜走了过来:“你大名叫张扬吧,以后就跟着我学习打铁,虽然不是很体面,但总归是个养活人的营生,跟我来吧”,说完就带着张扬转身进了铺子,铺子不大,大概二十多个平方,有个烧煤的大炉子,两边有两排架子,左边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铁块,右边架子上放着些打好的农具、厨具等等,炉子旁还有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年,赤着膀子,手里拿着的铁锤一下一下敲击着炉子旁边一块烧红的铁块,对于张扬来说,看着有些新奇,穿过铺子,后面有个小院子,院子后面则是一排建筑,建筑两边也有些房子,此时张扬耳边又响起了姜伯父的声音:“张扬,以后你就住在左边房子的第二个房间,第一个房间是你师兄住的,也就是刚刚在铺子里看到正在打铁那个少年,他叫王超,右边屋里是厨房,以后吃饭都到那边,一日三餐,过时不候,后面的屋子是我的住处,没我的吩咐,不可单闯,记住了吗”,看到张扬“嗯”的点了下头后,姜伯父又继续说:“我们家时代打铁,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以后你可以叫我姜师傅,在我这学习手艺五年,五年后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在这里前一年,每月只管吃食,没有月钱,一年后,每月例钱50个铜板,逐年递增”,说道这里,也许是怕一下说多了,张扬记不住,姜伯父停顿了一下,等看到张扬的小表情有些略略明白后又接着开口道:“还没吃午饭吧,厨房还有些吃食,你饿了就去吃吧,今天第一天过来,也就违了规矩,以后就得按点吃饭了,吃完饭可以到屋里休息下,明天再正式进行安排”,说完这句,姜伯父也就转身回了铺子,可能是去找姓王的少年了。
张扬走到了厨房,有张餐桌,上面有个锅子,打开锅盖,里面放了两个馒头,一碟青菜,看样子应该是特意准备的,虽然没有肉,但可能是真饿了,张扬拿起馒头就着菜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吃完后还打了个饱嗝,然后就小跑步的进了自己的屋子,屋子里有些简陋,一张不大的小床,刚够一个少年躺下,成年汉子估计是不太够用的,床上铺了张青色的床单,洗的有些泛白却很干净,床边放了张小柜子,看了看里面是空的,没有落灰,张铁就将身上背的包袱放在了里面,这就是屋里仅有的两样家具,张扬收拾完,就脱了鞋子躺在了床上,可能是走了半天路累的,又夹杂着第一次离家的伤感,张扬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可着实有些长,直接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期间迷迷糊糊好像还做了场梦,梦到自己成为了像姜师傅一样的铁匠掌柜,赚了很多钱,把父母大哥小妹都接到了镇上住,开心的都有些手舞足蹈了。
第二天早上,张扬睁开了迷糊的双眼,看了看屋顶,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快速的穿好了衣服,到院子里的水井旁用水抹了把脸后,就在院子里呆呆的站着了,过了不一会儿,姜师傅从铺子里进了院子,看到张扬说道:“睡醒了?一起吃早饭吧”,说完就往厨房走,后面还跟着昨天那个叫王超的少年,三个人围着餐桌,姜师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超,这位叫张扬,家住张家沟,也是要在这里学徒的,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你要多多照顾啊”,然后又对着张扬说道:“张扬,这位以后就是你的师兄王超,家住王家坉,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好了吃饭吧”,许是年纪差别不大的缘故,两个少年不一会的工夫就打成了一片,有说有笑的,吃的比平时还多了些,张扬也因为认识了新的朋友,昨天那份心情也得到了些许缓解,姜师傅看着两个少年,心里也有些开心,自此张扬的小镇生活也正式开始了,张扬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却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已经渐渐偏离了他那个憧憬的梦,走的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