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藏了事,短短几百公里的路程也变得漫长起来。赵弘熙看出了他的焦躁,知道他在担心那个和蔡铭道血缘相关的小女孩儿,却因为喝了酒,并不敢帮他。
偏偏路过一处收费站,他们被警察拦下了。
原来因为儿子失踪,祝云珍报了警,怕警察不够重视,还谎称儿子是被人绑架了,警察追查至此,看过监控视频,也知道祝云珍报警内容与现实不符,但公事公办,付时弈一行人仍是要跟他们走一趟。
蔡铭道一觉醒来发现又回到了警局,有些懵,乖顺地任付时弈护着出了车厢,祝云珍已经等在这了,一晚上没睡好,她满脸憔悴,眼睛下有重重的黑眼圈,想起她的毫不留情,蔡铭道害怕的往付时弈身后躲了躲。
祝云珍深刻认识到,她好好一个儿,根正苗红的儿,怎么就变成了个恶心的同性恋了呢?蹭的怒火冒上来,四下里找了一圈,祝云珍抡起蔡文国的拐杖就要当着警察的面打人。
“内大婶儿,你报假警的事儿还没结呢,怎的,又要上手打人?”一个看不过去的女警同志大无畏挡在棍子前,悠悠道。
蔡铭道朝她投去敬佩和感激的目光。
“你起开,你知不知道你护着的是谁?一同性恋,拐带我儿子,有伤风化!”祝云珍农村出身,却也晓得袭警的严重性,不愿意吃那个亏,只能愤愤骂街,什么粗俗的话都用上了,口水满天飞,本就一脸复杂的蔡文国也觉得妻子的粗俗太丢脸,拉拉她的袖子想阻止她,祝云珍颇为彪悍,甩开他的手:“死鬼啦,你还帮着你儿子和一个外人,你知不知道你们蔡家都要断子绝孙了,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我当初还盼着那女的生个儿子出来,这下好了,就一个女儿不说,还把小女带跑不知道哪去了,有啥颜面去见下面的祖先?”
蔡文国喃喃:“女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不会生儿子的女人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你指着孙女给你传宗接代吗?”
拳头硬了,女警不想和一个骂骂咧咧乡下村妇计较太多:“大婶儿,请您淡定,现在是文明社会了,第一,打人犯法,第二,没有一条法律规定同性恋违法,第三,男女平等,我们不提倡重男轻女,不搞封建社会那一套。报假警的事我们不和您计较,以后请实事求是,有什么家庭矛盾自行解决,不要占用公共资源,我们也很忙的。如果没什么事,请先回吧,今天的事我们就不同你计较了。”
祝云珍可不认同了,拦住女警:“什么叫报假警,我儿子真被那男的迷了心窍拐走了。你们难道不该管管吗?同性恋,会传播艾滋病的,你们不怕离那种人太近也被传染上吗?”
女警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同同事交接其他事务。祝云珍在心底盘算了一下,付时弈同赵弘熙两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而她和她老公,一个残疾一个女流之辈,真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不依不饶的缠着女警,大声嚷嚷要警察给她讨回公道,见没人理,就开始撒泼砸东西。
明白大婶对特殊人群的歧视不可扭转,女警合上公文夹,带俩人把她“请”到外面去,警察局是办事的地方,而不是让人撒泼耍赖妨碍公务的地方。
付时弈一行人跟着走了出来。
祝云珍狠狠盯向她不争气的儿子,他畏畏缩缩地跟在付时弈身后,手紧紧牵着付时弈的衣角,见她看过来,脸色紧张忐忑。
她难不成还会吃人?看到儿子脸上浅浅的划伤,祝云珍又心软了,隔空喊话:“蔡铭道,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妈,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的,你要还有良心,离开那个男人,跟我回去。”
蔡铭道不仅没动静,反而将自己藏的更深,躲在付时弈身后寻求庇佑,只露出半边头来。
他知道内心对父母涌动的复杂而陌生的感情,两位老人很亲切,对他极好的。但是,阿弈不是坏人,他也是曾经为他遮风挡雨过的人,他不能因此改变自己的立场。
“蔡铭道,你今天跟这只男狐狸精走,以后就别想再回我们家。我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祝云珍心里生出绝望,她想起儿媳的欺骗,儿子的痴傻,和他从楼上跳下去决心,那些事情反反复复在脑子里翻涌,提醒她一个事实,她的儿子就一“恋爱脑”,从当年他因为婆媳争吵将户口迁出移民M国,到如今为一个同性恋奋不顾身,他们这两个老头永远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她可能会再次失去他。
她有些怀念当年还没进入娱乐圈的蔡铭道,多孝顺,勤工俭学的工资一大半都会打回来给他们补贴家用,减轻家里的负担,时时刻刻不忘未来要在城里买房子接他们共享天伦。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她当然不会反思,是她的控制欲把他越推越远。
蔡铭道没有像她满心以为的朝他走来,反而鼓起勇气,握住了付时弈的手,他无法理解,父母眼里涌起的失望。在他眼里,付时弈是危难之际拉了自己一把的人,绝不是什么坏人,祝云珍对他的恶意怎么就那么大,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他想和阿弈在一起,那样的事,他绝不允许发生,他们已经互相起誓,要保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