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品香宴,是大楚年年春日里都要大办一场的,地点就在京城最繁薮的金谷园儿,行客十里长堤外,仍遗香风阵阵。

    这春宴的乐子,一在斗香团,二在赏美人。

    夺魁之香可以济身当年的皇室贡品,千金一两,而参宴者大多为又京城名门淑秀,在一展风采之余还能扬名闺阁,为自己的姻缘添彩,何乐而不为?

    一行车轿在经过金谷园时被热闹吸引了。

    听跟车的侍卫说是品香宴,云裳被斗香勾得技痒,更别提宴上还有美人可赏,于是主仆三人落轿。

    京城风物如昨,只见柳堤春晓,为斗香而设的锦门高台两傍安置雕花檀椅,好茶好水伺候着到场寻乐的权贵。

    彩台下方同样观者如堵,泰半是男儿,紧着眼睛和鼻子向彩台上的丽人使劲儿。

    窃蓝细心些,云裳由着她将帷帽的丝带系好。听周遭源源不断的议论,弄清楚了台上那两位正在斗香的女子——

    左边穿缃衫茜裙的,是宋侍郎家的千金,不过众人倒更看好右面那位玉衣小姐。

    一缕春风吹香入怀,寻常人只道是香的,云裳动动鼻尖,嗅出泾渭分明的两道香。

    右边女子制的是减字木兰香,云裳自言自语:“用料九分、心思六分、技艺……没及格啊。”

    比不上左边那位宋姑娘的降真香,用料和技艺虽也寻常,却见得是耗了十分心思的。

    透过轻纱欣赏二女容颜,云裳眼弯如月,嗯,也是左边好看些,至少“地品乙等”没跑了。

    “我听说,那宋小姐曾向姑苏一位制香大师学过艺。”

    有观客同样看好宋氏姑娘。云裳闻言愣了一下,姓宋女子,姑苏问艺,再看那调香的比例制作,竟颇似她惯用的手法……

    窃蓝也有所察觉,一边护在姑娘身畔防人挤着,一面低道:“姑娘,不会是一直与您通信的阿宋姑娘吧?”

    云裳笑了一声,若真是,回京第一面就见着她,可是有缘了。

    又听一人接着方才那人话道:“姑苏有什么了不起,那位华姑娘可是京城第一富人聿国公的宝贝千金,她若想学,国公爷什么样儿的师父请不来?”

    旁边有一席之地瞬息寂静。

    韶白和窃蓝听到这句话,同时看向姑娘。

    云裳也觉意外,向彩台上其貌不扬的华蓉多看了几眼。

    娘亲早逝,她寄居江南的这些年,吃穿不愁,学宫里的师兄师姐们亦待她极好。然而阿爹是她世上仅剩的亲人了,长年经离,云裳有时难免孤独,尤其夜深星寂的时候,思亲之心更难排遣。

    有时候,她会羡慕起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虽不是阿爹的亲生骨肉,却可以朝夕承欢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