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和席森神父目送宇宙联合实验舰队远去,不管两人究竟有怎样的想法和情感,亦或者,到底有没有想法和情感,但是,当他们停下来,注视这支舰队的远去时,无论两者的差异有多么大,必然有某些共通的东西存在于两者之间吧。桃乐丝是这样认为的,但也会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自己和席森神父的不同之处是如此巨大,在这巨大的不同面前,相同的东西显得是那么的渺小。而她也不打算去揣测席森神父在想些什么。
之后,两人向着与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相反的方向前进。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战区,目睹如同烟花一样不断绽放,又转瞬即逝的斗争和死亡。战争和神秘的漩涡无法停止他们的脚步,在席森神父掀起的奇异的风面前,那些看似强硬又强大的纳粹和安全卫士就如同纸片一样脆弱轻微。在如今的这个巨大得无法形容的战场上,破坏和扭曲是如此的普遍而强烈,地球上从未出现过的场面比比皆是,然而,也是如此的让人麻木从来都没有人会去从“人类”的角度去看待纳粹士兵和安全卫士,而只把它们当成是纯粹的异类,是机械性的战争工具。
工具相互激斗而损坏了,又关“人”什么事情呢?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桃乐丝也会不禁想到高川,如果是高川的话,他脑子里的想法和观测这一切的角度又会有所不同吧。在某种角度上,高川的确有点像是末日真理教的人用事实来说话,末日真理教不正是在利用这个充斥着纳粹士兵和安全卫士,以彼此双方为主体的战场来进行献祭仪式吗?
末日真理教试图召唤出“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却用的是非人的纳粹士兵和安全卫士,这不是很奇怪吗?只能说,或许在末日真理教的眼中,或许从其思想的高度上,仍旧把这些纳粹和安全卫士看作是“人”的一种体现这种思想的高度,几乎只能从“病院现实”这个高度的视角才能理解,高川正是因为能够进入病院现实,所以才能够将末日幻境中的一切,理所当然地视为病人精神的体现。
末日真理教的“高度”无人可知,但是,其行为背后隐约展现的思想,确实和高川很接近。桃乐丝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随着战场的扩大,战争的白热化,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也越来越趋近完成,这个节奏的紧迫感,在知情者的感受中是那么清晰。谁也无法肯定,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完成,也无法从细节上评估其进度,但是,时间越来越少,这是肯定的。
桃乐丝和席森神父抵达“莎”的遗蜕时,这个曾经是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区域已经破烂不堪了,但却又在其他区域大片大片被扭曲的时候,仍旧保留着原本原住民基地的形状。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是从这里出发的,不过是从其内部直接跳跃到其他的区域中,或许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里的幸存者们也没能亲眼看到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残骸的外在形象吧。
要说这个残骸和正常的基地,和正常的瓦尔普吉斯之夜究竟有什么不同,其实也很难从外表上去描述。瓦尔普吉斯之夜作为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和正常事物相比,不同的地方在于其内部,而不在其外部。如今这个残骸的外表,和过去站在高处,俯瞰这个原住民基地时所看到的景象没有太大的不同。
然而,也正因为它太普通了,太正常了,所以,在这个受到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影响,不断被扭曲的战场上,才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对扭曲的巨大抗性从那仍旧正常的形状和构造上直接得到体现,既然连外表都还在维持正常,那么,其内部自然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哪怕在“莎”离开后,这个原住民基地仍旧在运作,如今正在和纳粹士兵僵持不下的安全卫士,就是在这里生产,并投入到战场上的这是一个没有主人,失去控制,却又仍旧按照既有机制运作的战争兵器流水线。
纳粹也好,素体生命也好,理所当然都在打这个基地的主意,可是,两方无一成功,这才导致正面战场上,纳粹士兵和安全卫士的战斗还在继续。
一进入这个区域,桃乐丝就感到身体一松,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的残骸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在将其他区域中弥漫的扭曲的力量一点点清理掉。但是,在她的面前出现的,不仅仅只是瓦尔普吉斯之夜和从中转移出来的安全卫士,还有素体生命可以看到的,加上可以感受到的,足足超过二十个,还不知道有多少隐藏起来,亦或者,已经进入了瓦尔普吉斯之夜的残骸内。
素体生命的数量稀少,哪怕是在统治局遗址里也甚少会碰到。早期探索统治局的时候,不少神秘专家都因为碰到素体生命而丧命,双方根本就没有沟通的可能性,因为,素体生命并不乐意和他们这些异类和外来者进行沟通。素体生命是统治局遗址里最凶狠的战士和杀手,是多数神秘专家无法力敌的强大神秘,至今为止,仍旧没有什么人知道,它们的总部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它们的大多数时间里,它们就好似漫无目的地在统治局各个区域内流浪,碰到了只能算是自己的运气不好,而能够从它们手中逃出一命,就算是运气惊人了。
素体生命可不是安全卫士这种更近似于战斗工具的机械,它们不仅仅拥有强大的武力,而且也能够思考,能够进行规划,执行计划,它们的行动在很多时候都看似漫无目的,但却往往会有一个隐晦的目标所在只是,没有人可以从人的角度去对它们的计划进行猜测,双方的不同之处比双方都具备的人形轮廓之相似更加严重。
哪怕对方也是人形的,也不会有多少神秘专家将它们当成人类去看待。
关于素体生命,还有许许多多的谜团,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解释。而桃乐丝和席森神父也不是来调查考研的,对素体生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有怎样的意义,没有丝毫的兴趣。可是,素体生命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双方就必然会发生冲突。
桃乐丝和席森神父一靠近,就被素体生命知道了,双方确认彼此的存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对敌我的划分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如同之前所说,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想要用语言交流的想法,双方都视对方为“危险的必须立刻清理的敌对因素”。
几乎是在素体生命纷纷转头看向桃乐丝和席森神父的时候,风就已经从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残骸表面上刮起来。席森神父比眼前可以观测到的所有素体生命的反应都要快,在过去,他也不是没和这些奇异的存在打过交道,早在还是正常的魔纹使者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些素体生命正面对抗过。凭借战斗智慧,有占据上风的时候,但如果能力被针对,也会落入下风,不过完全的不利和彻底的失利不曾有过。
如今的席森神父已经和过去的他不一样了,无论是存在方式上,还是纯粹的战斗能力上。十多个素体生命在风卷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对有形体的桃乐丝发动攻击,或许是觉得,桃乐丝才是主体吧,但这个误判立刻就让它们陷入泥沼中。
桃乐丝没有移动,也没有抵抗。哪怕素体生命发动的攻击,在强度上总是很接近临界兵器,也确实击中了桃乐丝,却没能让桃乐丝瓦解,甚至于连打得后退的情况都没有出现。桃乐丝就这么直挺挺地承受了所有的攻击这些攻击无法摧毁她,就如同在伦敦中继器里,近江最终也没能摧毁她一样,而所有无法一次性摧毁她的攻击,都将成为她的粮食,成为她的基准,成为她的适应性的一部分。
这一次,它们没能杀死桃乐丝,那么,下一次还是同等强度的攻击的话,想要伤害桃乐丝都无法做到了。
桃乐丝的适应性和其他出现过的最终兵器都不太一样,并不表现为能力素质上的全面提升,而是一种承受伤害的上限的提高就仿佛将所有的伤害都量化统一了,拥有一个明确的强度指标,凡是没能超过这个强度的攻击,对她都无法带来伤害,而这个强度指标也是不断上升的。
只要满足合适的条件,桃乐丝在理论上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为真正的金刚不坏暂且不提她的攻击力,她的强度完全可以超过既有的任何一种神秘。
素体生命的那些近似于临界兵器强度的攻击,对桃乐丝而言不过是提升自己的粮食而已。然而,她也清楚,即便这么一直提高自身的防御强度,也不可能战胜其它堪称是怪物的东西,甚至于,无法被破坏也并不意味着自己不会被杀死。在神秘之中,死亡从来都不是只有一种方式,也不是一种单纯的现象,对于任何可以思考的生命而言,“死亡”总是很深奥的,而在那深奥的死亡中,桃乐丝同样可以设想出好几种代表自己已经死亡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