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官主动让他留下来，苏致成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眼看着山河破碎，国家危亡，留在这里总算有点正经事可以做。虽然以前是将军，现在只能充当一个看不见的参谋，苏致成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应。
他于是自告奋勇，要求利用幽灵的身体，去日本人那里窃取情报。
杨曙云不同意，说日本人那边也有些是异类，看得见他，叫他不必去冒险。苏致成坚持要去，杨长官拗不过他，只好任他去了。
杨曙云说过，他们这些妖精在人世里，纵然有些运气，其实并无异能，不过是顶着一个人类的皮囊罢了。
所以就算被发现了，鬼子也没法把他怎么样，这给苏致成吃了定心丸。
可惜几次行动下来，成效不大，苏致成决定最后尝试一次的时候，差点就被抓到了。
那天深夜，苏致成正趴在日本人的文件柜上，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密，一条披着衣服的秋刀鱼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走过来。
待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暴露在它的视野里。他吓得一个激灵，好在反应得快，仗着没有实体，一头钻进文件柜后面。
那条瘦不啦叽的秋刀鱼，摇摇摆摆从他身边经过，要是躲得稍微慢一点，一准能被秋刀鱼从文件柜里揪出来。
难怪刚才没有发现它。那条秋刀鱼浑身上下一点光彩都没有，除了眼白的那两圈，整个都黑漆漆的。它垂下一双鱼鳍，夹在鬼子的黄色军装里，活像一根行走的黑色衣架，还是快要散架的那种。
这是什么狗屁妖精，道行应该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想想杨长官的锦鲤光芒，对于他们这些异类来说，不待进门，都能照亮整个房间。
骄横的日本妖精居然是这种货色，还以为会有多么华丽耀眼。苏致成祝愿这家伙赶快被中国人的子弹终结，他躲在柜子里看着秋刀鱼离开，心里嗤之以鼻。
唉，他要是可以拿起什么东西，直接敲死这玩意该多好，可惜他做不到。
苏致成回到司令部，还没向杨长官复命，意外遇见了同样是阵亡的袍泽李进尧。
苏致成早知道他并不是第一个以这种状态回到司令部的人。杨曙云告诉过他，李进尧也在这里，有时会住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只是前段时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苏致成去了那边两三次，都没有遇到他。
李进尧听见秋刀鱼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说他也去日本人那里偷过情报，倒是没碰到那只秋刀鱼。苏致成告了个罪，正要过去找杨曙云，被李进尧一把拉住。
“他们在开会呢。”李进尧指了指杨曙云的房间。
“这三更半夜的，还开什么会？”苏致成一看会议室里黑灯瞎火，像是个被捅了窟窿的大黑盒子，才不相信“开会”的说法。
“是谢总长来了，”李进尧凑近他，神神秘秘地解释说，“你细看那房里的颜色，跟杨长官的不一样。待会他们出来，你就躲在旁边，看看谢总长的样子。”
“谢总长”是指杨曙云的老搭档谢探微。苏致成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从那门缝里透出的金色光芒之中，还掺杂了很鲜明的银色。
李进尧说他见过谢总长的真身，是条银亮银亮的白蛇。不过当他们两位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白蛇的光芒虽亮眼，却不如锦鲤的浑厚。外面都以为谢探微是当世奇才，屈居于杨曙云之下，其实，恐怕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下把苏致成的好奇心彻底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