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拉拉扯扯,方才进门来,山盈被齐晚重重的拉扯拽出一个趔趄,险些就要摔倒。齐晚的手就像是只铁钳,狠狠地将她攥住了。
山盈尖叫一声。
他动作凌厉,将手肘一错,牢牢抵她在门板上。他一只手摁住她的肩,手背之上青筋骤起,狠狠扼住她的脖颈,黑白分明的眼中杀意迸显,在山盈惊慌失措的眼神之中,厉声质问,“你是谁?肚子里究竟揣的是个什么东西?”
山盈颤抖的声音中带了哭腔,“掌柜的你在、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你肚子里揣着的东西不是人!真当我是瞎的么?搭了脉还瞧不出来猫腻!今日风光好啊,街上这样车马骈阗,寻常的人家你不去求援,偏来我这小破客栈,鬼气森森,你也不害怕么?”齐晚恶犬一般盯住了她,盯得她在他臂下缓缓发起抖来。
山盈仰着头,眼中骤然蓄出泪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全是无辜,“掌柜为何这般猜我?分明是这街上无人……无人助我,唯有你见我叩门才将门打开,我是走投无路,是……”
“走投无路?”齐晚垂眼,眼神似刀,将她的楚楚可怜杀净了。
“当真是走投无路!”女子说着就开始啼哭,“我也是命苦,以为嫁给良人,却不想遇人不淑,今日被抛在郊野,好容易自己挣了一条生路,却要被公子这般怀疑,我这条命,想来生而便不祥,我不如……我不如死了才好!!”
“你跟死了有区别么?”齐晚冷笑起来,“姑娘可真是荒唐,你说你是自己求援求上门的,可这客栈外头寻常人可看不见,只有阴曹鬼差带活人进来,或是死了的恶鬼未曾往阴曹投胎,在此处歇脚,你又是如何看见这客栈的?”
山盈的脸骤然煞白。
齐晚抵住她脖颈的手愈发用力,“你人是活的,肚子里的东西却是死的,揣个死胎还能安然无恙,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山盈再也说不出话来,“我……”
“你进门时就看见了门里的尸体,我姑且当你多次刀口舔血,见多识广已然不怕,可怎么问也不问一句?”齐晚步步紧逼,“视人命而无睹,你好本事!”
“我?你问我?”她喃喃低语,眼睛里的泪水缓缓地往外涌出来,“我是谁?我是什么人?我是、我是、我……”山盈烁着眼中的那些惊慌失措如云烟散,霎时被一片难以言喻的癫狂填满。她脸上裹着嗜血的神色。
齐晚皱起眉来。——这有些不妙,这女人看似羸弱,实则怨气极重,绝非池中物!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她身边鬼息猛然翻涌,只见那对黑葡萄似的眼边爬上道道血丝。不一阵,她两只眼都变得血红,语气满是怨毒,“我自然是山盈啊!是你杀了我的孩子,齐晚,无相君,你好狠啊……把他的舌头踩烂了,装进炼妖壶里化成一滩血水,我怎么能不给我的孩子报仇!”
“报你娘的仇!”齐晚闻言,狠狠将山盈的脸打歪一半,这一拳力气大了,将她半只眼里的红都打出来了,活人滚烫的血就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
他一把挥去指尖血珠,抬手结印,指尖灵流辗转,手式变换飞快,“你那狗儿子吃了多少人的血肉你你自己不清楚么?它该杀。你要报仇,不如我这就送你去陪他。”说着,齐晚指节之上黛蓝的光浪骤闪,坎灵好似寒风过境。
“你胡说!你闭嘴!”剑拔弩张之间,山盈被激怒了,她放肆恣睢地尖啸起来,血红的口中獠牙骤出,尖锐地撕破了那张清秀的面容。
齐晚眼中倏尔闪过杀意——
这半人不鬼的女人是修罗!
修罗是一种介于人和鬼之间的邪祟,一般都是经受极端摧毁的人所化,大多在将死未死之时成祟,杀欲极重。齐晚封君百年也只见了一个成祟五十年的修罗,为祸一方,掀起一片腥风血雨,杀了上百人。捉拿之时,折了阴曹十名鬼差,还都是好手。眼前这个,鬼息还未全然外泄,便已阴气满溢,这是个至少有百年道行的修罗,杀过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齐晚必须得除掉她!
山盈似是也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威胁,身上处处灵脉都迸出鬼息来,混着黑血,将素衣染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