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沁听他这样说起,才微微舒了口气,阿秀和下人端来了早餐,谢承东陪着良沁一道吃了点,见她气色比起昨日好看了不少,谢承东才放心。
傍晚时分,谢承东回到军营。
刚下车,就见邵平迎了过来,对着他开口就是一句;“司令,上午十时,已经在西郊枪决了顾廷亮。”
谢承东听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取下自己的手套交给了侍从,自己则是在前面走着,见他一路上都没说话,邵平跟在他身后,更是不敢出声。
回到办公室,谢承东在椅子上坐下,邵平犹豫片刻,终是开口;“司令,顾家的人,此时也是知道了顾少爷的事,听说顾夫人当场晕厥,顾晟年则是扬言,要将这件事捅到国际联盟,要去状告司令。”
“邵平,你跟我多年,你该明白,有些事情要么不做,既然做了,那就只能做个干净。”谢承东的声音十分平稳,听在邵平的耳里,却是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震。
“司令的意思,是要.....”邵平顿了顿,并没有把话说完,他看了谢承东一眼,当即便是将头一低,与谢承东道了四个字;“属下明白。”
谢承东燃起一支烟,却也没吸,只任由那烟卷燃着,邵平本欲出门,可见谢承东这样,便是停下了步子,问了句;“司令,您怎么了?”
谢承东回过神,才发觉那烟卷已是快燃到自己的手指,他将烟熄灭,双手交握的放在桌上,沉默片刻,才淡淡说了句;“邵平,这些年,我没少杀人。”
“司令位居高位,有些事不得已而为之,邵平都明白。”
谢承东摇了摇头,想起良沁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便是闭了闭眼睛,道;“之前,不论我杀了多少人,我从来没怕过,也从没想过会有什么报应,可眼下,顾家这件事.....”
谢承东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自嘲般的勾了勾唇,似是自己也觉得可笑。
“司令,说起来,顾家前些年趁着咱们和老毛子打仗,也大大发了几笔国难财,细究下去,顾家这么多年也没少喝老百姓的血,搜刮民脂民膏,缺德的事,他们家也没少做,司令也不必介怀。”邵平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又是言道;“倒是司令,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又怎么会突然.....想起报应二字?”
“是沁儿,”谢承东微微苦笑,“再过不久,她就要生孩子了,她让我饶了顾家的人,说是为孩子积德。”
邵平闻言,便道;“二夫人心肠软,如今又有孕在身,心思自是要细些。”
“嗯。”谢承东颔首,过了片刻,到底是吩咐道;“你派些人,去给北阳城里的孤儿院,养老堂送些钱过去,还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都让人妥善安置,总之,去做点好事。”
“司令放心,属下明白。”邵平领命。
待邵平走后,谢承东抽了口烟,烟雾朦胧中,淡淡笑了笑,他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想起良沁母子,也只得这般自欺下去。
顾公馆。
顾晟年躺在床上,面色如土,原先壮实的身子瘦削的厉害,此时的他看起来,完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再无昔日丁点的贵气。
“爸爸,我要去找谢承东,我要找他拼命!”顾美兰看着面前的父亲,眼瞳深处透着恨意,眼泪一行行的往下掉,先前从不知愁滋味的顾美兰,眼见家中遭逢这般巨变,再不会是从前那个骄纵肆意的大小姐。
“美兰.....”顾晟年声音微弱,独子的惨死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打击,跟顾廷亮的惨死相比,家中的那些产业,工厂,库房,巨轮,这些被充公,落入江北军手中的东西,倒是统统算不了什么。
“爸爸,我在这。”顾美兰跪在父亲床前,竭力忍住喉中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