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饮冰站在竹梯下方,抬头望向那窟窿,忽然一张鬼脸自黑暗中出现,吓得她差点一剑刺出。但紧接着,她就发现那其实不是鬼脸,而是雅小姐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上来吧,孩子,”雅小姐用一种低沉温柔的声音说道,“上来吧。”
之前两次见面时,云饮冰觉得雅小姐的声音十分尖利难听,但是当雅小姐用这种耳语般的声音对她说话时,云饮冰又感到这声音沙哑之中仿佛充满了奇异的诱惑。
也罢,上去就看看她究竟有何阴谋。雅小姐到底不是墨如渊,若果真情况危急,便是使出魔功,又有何妨。云饮冰这般想。
她一手仍然持着铁剑,另外一手抓着倚靠墙边放置的竹梯,爬了上去。
“小心,孩子。”云饮冰每爬一步,雅小姐都如此嘱咐道,仿佛云饮冰果真是个年幼稚儿,稍不注意,便会从高处失足摔下去一般。
云饮冰当然不是连爬个梯子都可能会跌下的运动神经障碍选手,更何况这段竹梯本也就不够高。总之,云饮冰并不费力就等到竹梯顶端,同时纵身一跃,站在了天花板顶端。
雅小姐手上提了一盏灯,此灯十分特殊,其火光闪动不停,灯光一会儿呈红色一会儿呈绿色,恰似LED灯一般,异常炫目。除此之外,云饮冰察觉到房顶之上的阁楼空间异常宽阔,还隐隐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似草药,似血腥,似腐烂的肉,混合着雅小姐周身脂粉的香气,格外难闻,令云饮冰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你并不知这里是何处,对吧?”在那鬼火般的火光映照下,雅小姐仍旧用那种温柔低沉的声音问道。
不知怎么回事,云饮冰忽然想到墨如渊也曾用着类似的语气,在仙门的山道上问她,你究竟是何人。
云饮冰本来在心中已经组织起来一万字的精妙怼人长篇大论文,此时却又已经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雅小姐轻笑一声道:“不必心急。我会告诉你,我们身在何处。在那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可愿意?”
云饮冰笑了笑,才说:“雅小姐说笑了,我已拜仙门为师,这次与师姐来这里,也不过是听说这寨子闹鬼,如何又能成了你的人?”
她本以为雅小姐听闻此话会勃然大怒,旋即发起疯来。却不料雅小姐只静静沉默片刻,忽然也笑起来:“是了,你是墨如渊的弟子,自然是仰慕她,才拜她为师的。人人皆仰慕她,喜爱她,却不喜欢我。”
话音刚落,雅小姐一扬衣袖,那阵浓香随着她的长袖飞舞而溢出;云饮冰以为她要揍自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举起长剑。
然而,在她身后,一排固定于墙上的灯烛忽然尽数被点亮,将这厅堂顶上的空间照映得亮如白昼。
云饮冰本来盯紧了雅小姐,生怕她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是灯火一下全都亮了,她的目光也就被其他事物所完全吸引。
整个聚义厅的上方,已然是一处炼药之所。
只见此处已密密麻麻摆放几十上百个水缸,每一个缸中都盛满了或黑或绿,一看便是有毒的液体。有的水面上咝咝冒着白烟,有的水面则咕噜咕噜浮出水泡。
而几乎每一座缸中,都浸泡了一个男子,只自水面露出一个头,神情不是痛苦,就是麻木,甚至有的人脸色青黑,大抵是没气了——这些人,想来都是此前消失的强盗了。
而在水缸之间,仍有几人来回穿梭忙碌着,他们都戴着恶鬼面具,穿着与雅小姐也有几分相似,观察着每一具水缸之中浸泡之人的情况。
有的缸中之人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这些人便合力将他从药缸中拖了出来,尸体上犹淋淋沥沥流淌着药水。他们将尸体先堆放在一边,想来墨影与云饮冰在山上发现的尸体,便产自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