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穹有段时间没看到星拙这种神情了，这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他九岁时进了王庭，是王庭最下等的侍卫，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谁都可以来踩一脚，那时的他，并没有多少反抗能力。
就在他再次被一伙贵族少年推搡在地上拳打脚踢时，他从拳头间隙中，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白白的团子。
白团子很矮，头上扎着一个小揪揪，鼓鼓的脸蛋上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珠，那是三岁的星拙。
他只有三岁，可那时候他看着被一群人围攻的谢穹，居然也流露出了同样的神情——难过的不解的神情。
难过和不解后，他迈着两条小胖腿，向斗殴的人群挪来，还一边发出幼稚的奶音，焦急喊：“别，别打架！”
但他刚靠近打人的少年们，小小的身板就被推倒了，被人故意推倒的。
“小傻子跑这来干嘛？走远点！”
“那废后怎么没看住他？让他跑到前庭就有好戏看了！”
“啧，让他去，正好提醒下父王，他曾经被戴了多大的绿帽子！哈哈！”
这些少年身份各异，有的是春城大臣家的公子，有的则是星拙同父异母的兄弟。
尽管春城只能有一个王后，但国王私底下的女人却不少，很多甚至都比王后早生了孩子。
虽然星拙才是正统的王子，但从出生开始，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被冷落忽视至极，他那些私生子兄弟们，都能随意欺辱嘲讽他。
白团子被推倒，脸上蹭了灰，小揪揪也有点散了，委屈地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眼里的泪珠要掉不掉，看起来难过的要死。
他救不了谢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被打。
小团子自顾难过着，却不知道鼻青脸肿的谢穹眼里满是嘲讽和快意，嘲讽这个小东西的不自量力，快意他得到的羞辱。
他因为星拙的父母，失去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父亲被扣上畏罪潜逃的罪名，母亲撑了几年后自杀。
他家破人亡，这小东西却安然地生活在王庭里，和他那罪魁祸首的母亲待在一起，平安喜乐，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个问题谢穹想了很多年，想不明白。
不仅想不明白，还把自己绕了进去。
想到这里，他冷淡的眉眼上又裹了一层冰，凛冽，没有温度。
也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星拙感觉周边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他收回望着车厢的眼神，也收起心底里的难过，疑惑地望向谢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