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山庄,三省崖上。
天边闷雷轰鸣,暴雨如注。阴云间劈落的电光,有一瞬将天地照得惨白。
唐竹仰面跌落。
陡峭山崖边,紫衫女子手持短剑,漠然俯视。
湿发如鸦羽,紧贴在她苍白脸侧,发间斜插一支梅花簪,细金流苏于狂风暴雨里摇晃不停。
雨水冲刷过剑刃,将鲜血洗净。
悬崖上的孑然伫立的剪影,好似一截向云层穿去的枯木。
耳畔风声急鸣,唐竹狠狠摔进水里,激起盛大的水花。风雨中江流湍急,将她席卷淹没,裹挟着冲走。
她心知这是梦。实际她坠崖时,眼前之人并不在场。但洪流没顶,她只觉四肢重若千钧,深陷其中,不得醒来……
“——唐竹。”
蓦地,有人唤她姓名。
梦与醒的边界模糊不清,唐竹猛然向上挣扎,伸出的手被谁牢牢抓住,刹那间惊醒。
……
眼前是灰扑扑的床帐顶,窗外天色正晓,朦胧晨光透进室内。
微光浮尘,她抓着的手冷白纤瘦,似草叶上薄薄的霜。
那人声音也如霜色冷淡:“手不想要了么?”
唐竹梦中乍醒,犹自茫然,被她一提才察觉手臂用力太甚,筋骨撕扯般隐痛。
忆起身处何地,她缓缓松开力道。说话的人抽回手,袖口青灰麻布落下,遮住被捏青的痕迹。
屋内安神香气浮动。
桌上摆着的香炉在唐竹睡前还不曾见,微热余烬里埋着半块残香。
唐竹转动眼珠,瞥见床头烛火,大约是燃了整夜,灯台凝着厚厚的白蜡。
那人就坐于床边,膝上翻开不知哪里淘来的旧医书,玉质雕琢般的手指按着泛黄书页。
濛濛熙光里,唐竹对上一双明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