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那媒婆上门来说亲,说的是,村西口家的二姑娘,样貌清秀,温柔勤快,还有个如百灵婉转的好嗓子。那书生如今教书写信吃穿不愁,唯独缺个好娘子,于是当即点头送了礼,应了这门好亲事。”
粗汉或许儿时常听书,说起段子来竟有些信手拈来。
“那年腊月二十八,正是黄道吉日新郎迎亲新娘进门时,可谁曾想,轿子才到半路就听新娘一声哀叫,那轿子就这样轰得一下窜出了火。”
“火?怎么会有火?”箜青惊问出声。
“至今也不太明白,那轿中并无他物,那新娘浑身也就是些穿戴首饰,家里又没什么钱,左右不过几尺红棉布,两颗银耳珠并一只银镯子,都不是什么火引子,周围也不过寻常土路,庞超甚至还有一条小河,但就是这样烧起来了,当时迎亲队伍都被吓得不清,扔了轿子都逃命去了,唯独那书生听见新娘哀鸣,心生不忍,当即四处找了家伙事儿想救火……”他叹了一声:“到底是没救回来,还因为火太大,把自己也烧了进去……”
听到这里,几人都不由感叹:“难得那书生如此重情,也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箜青却是摸了摸下巴:“你可是也在场?那火是长什么样的?”
粗汉摇头:“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哩,我那时年幼,是我爹娘回来说的,只说那火邪门的很,看起来仿佛天道降罚一样,无风无雷的,突然就炸开了,他们就只顾着逃命了。”
因此就不好说二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箜青抓抓头,刚想再问问,就听那边,原本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王矣挂着满脸笑容,点头哈腰与秦夙同出了房间。
几人纷纷窜起身来,当即站得笔直,持着满脸肃容,绝不给自家主子丢脸。
秦夙瞥了箜青一眼,见他正好似心虚般摩-挲着衣袖,便回头对王矣道:“那就劳烦王大人多费些心思了。”
“那是当然,责无旁贷。”王矣乐得卖秦夙一个人情,心情美得很,一拱手,客客气气与秦夙告了退,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当下便只剩自己一人,箜青立刻恢复秉性,贱嗖嗖地凑上来,搓着手问:“王爷,咱下一站去哪儿?”
秦夙抖抖袖子,双手背在身后,道:“新娘自燃于轿中,倒是个好故事。”
原来王爷都听见了啊……箜青有些讪讪。
不过秦夙也未再多问,说了句“跟上”,便抬腿往出走,也不说去哪儿,箜青只好跟在他身后,途中无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嘀咕了句:“这个点,等回去恐怕王妃都睡着了。”
秦夙倒也没走远,都没出衙门,而是去了仵作部,见正有个花甲老人在案前奋笔疾书,便让箜青留在门外,自己入内敲了敲桌边,道:“老人家挑灯当职,甚是辛苦,知府大人命我来调一卷案宗,劳烦了。”
说着,他拿出一枚木质令牌给他看,那上面写着一个“令”字,正是此地衙门的手令。
是刚才在路上,箜青交给他的。
那老人家已经写了半天的留档,早就老眼昏花,只看清了秦夙手里的令牌,便用笔尾指了指身后一道小门:“都在里头了,官爷自个儿查吧。”
秦夙便谢过他,自己往里头走去。
这档室内有乾坤,偌大一间方室,沿着墙摆了四整面直直到顶的关门柜子,中间还放了许多开架矮柜,每一个格子里,无一例外都放着许多卷宗。
秦夙随意走了走,发现这些卷宗都是按分类放好的,有人按尸身性状写了名牌钉在各个柜上,整理地井井有条,一目了然,甚是清楚。秦夙便找了“火伤死”的柜子,随意捡出来一卷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