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直到看清楚面前人的是那名叫王景的小厮后,一颗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王景身形薄弱,并不及江离来的健壮,他刚才被对方这么一撞,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连带着手里的工具箱也被撞翻,撒了一地。
他脸上并无愠怒之色,反而第一时间上前把江离拉了起来,诚惶诚恐的跟他拼命道歉:“对不起,胡先生,都是小的眼瞎,无意间冲撞了您……”
江离心不在焉的回头望向了身后的院子,正好鱼干也一脸仓促的冲了出来,见对方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对王景说道:“没事,是我刚刚仓促了些。”
王景连连摇头,哪里敢责怪江离,拼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当他抬头看到鱼干所扮演的丫鬟时,脸上的表情却微微愣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很是疑惑。
江离当即反应了过来,他用眼神示意鱼干先离开,随后才一脸严肃的对王景说道:“今天这件事,我不希望被第四个人知道,尤其是梁妈妈。明白了吗?”
“是是是,小的绝不会说出去的。”王景见这二人神色匆忙,如今江离的口气听起来又异常“心虚”,见惯了青楼内大茶壶欺负丫鬟姑娘的戏码,王景瞬间心知肚明:“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您放心好了。”
江离刚撞了人,心里也不太好意思,见王景的东西撒了一地,也蹲下身帮他一起收拾。王景将木锤、浆糊一一收进箱子里,与此同时,江离还注意到了那箱子里放了些针线包,看起来十分齐全。
“你这是要去修补家具吗?”他不由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是啊,昨夜听雨阁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下人临死前挣扎的厉害,弄坏了不少东西。梁妈妈嫌晦气,让人扔了不少。我看着有些还很新,损坏的也不是很厉害,便自作主张留了下来,修补一下就能拿回去用。这下人不比主子,吃穿用度也是最次的,平日里大家的竹席,板凳,都是我给做的,坏了我也能修。”王景憨厚的笑了笑。
江离见他双手布满老茧,一看就是长期做手艺活的的人,不由有些惊讶:“你手这么巧,在青楼当个打杂的真是可惜了。”
“您说笑了,我祖上是工匠,一直延续到了我这辈。可惜小的时候我娘生了重病,家里日子过得清贫,爹怕养不起我,只能把我送到这望春楼来。我这个人身无长物,在望春楼里能讨上口饭吃,已经很知足了。”
江离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同情起面前这个黑瘦的年轻人了。他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设,竟然直接脱口而出了一句:“你也是不容易,不过这院子刚闹出人命,我刚刚跟那个小丫头幽会的时候也觉得邪乎的紧,我劝你也别去了。”
而王景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会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平易近人。但好在江离本身有一条附加属性领导力,即在与剧情人物进行交互时可以较为轻易的获取对方的好感。
因此,领导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关键作用,他这句话虽然令王景有些惊讶,却又对江离忍不住心生亲近了起来:“谢谢胡先生关心,我来望春楼这么久,倒也没怎么听过闹鬼的事情。不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会注意的。”
“嗯。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感觉你对听雨阁似乎格外上心?”江离打量着王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小厮说不定和前花魁有些联系。
而事实也证明,他确实猜对了。
听了他的话,王景挎着箱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听雨阁,眼神也柔和了不少:“这里鱼龙混杂,像我们这样的人在望春楼内,不过就是身份低贱卑微的下人罢了,平日里不管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有时候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得罪了客人,姑娘,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大家在这里生活的也是如履薄冰啊。刚来的时候我也适应不了这样的苦日子,感觉自己就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直到某天,我在听雨阁的院子里看到了她……”
“你说的是……洛素嫣?”江离想了想,开口说道:“说来这听雨阁也是邪门,三年前起火,除了洛素嫣以外,也烧死了好几个下人。怎么今年又重蹈覆辙了……你说会不会真是洛素嫣冤魂不散,回来复仇了?”江离原本已经想离开了,但他想起了空间的提示,既然王景对自己有些好感,不如趁机再从对方身上套点线索看看。
“是的。”王景似乎陷入了回忆的状态,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悲伤:“洛姑娘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从小便精通音律以及诗词歌赋,奈何她的父亲得罪了当朝丞相,一朝被贬沦为罪臣,家中女眷受到牵连,被发配教司坊,随后才被卖到了望春楼。”
王景告诉江离,因为出身的缘故,洛素嫣非常抗拒望春楼的存在。她就像一只被囚与笼中的鸟,只能任由他人欣赏,却永远失去了自由。
洛素嫣是个颇有风骨的女子,她不喜且不屑去讨好他人,平日里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因此得罪了望春楼内不少人。大大小小的美人头牌们都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她故作清高,目中无人。其中与她最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自然也是当年什么都要略逊一筹的颜雪霓了。
“我第一次看到洛姑娘的时候,她穿着一声白色素衣,站在那院子里跳舞。当时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上下凡的神仙,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啊!”王景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眶也有些泛红了:“其实,洛姑娘她并不像人们口中所说的那么恃才傲物,她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完全没有一点架子,是出了名的心善。我很感激她,每次只要远远的看上她一眼,不管日子有多么累,多么苦,只要看到她笑了,我就觉得死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