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十歌死了,她是被饿死的。
按理说,一个五岁大的小乞儿被饿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她又活过来了。
小女孩盯着梁顶发呆,死前双目中的浑浊已不复在,此时眼中反而蒙上一层异彩。高兴与激动在眼中交替,让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可惜她太瘦了,瘦得两颊凹陷,完全没有适龄女娃儿的模样,这反让她脸上的神采略显唐突。
感受到肩窝处的湿润,尹十歌回过神,耳边是哥哥哽咽的声音,不断的喃喃:“妹妹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十歌伸出瘦得皮包骨头的小手,安抚的拍了拍哥哥的背,口中发出一声与年龄不符的轻叹,和一句少年老成的安抚话语:“乖,没事了。”小女娃儿细细的声音小小声的,因久未说话而沙哑。
哥哥自妹妹的肩窝处微微抬头,快速抹了一下眼角后方才起身,用着哭泣过后哽咽的声音笑着说道:“哥哥去拿东西给你吃。”
他狠狠吸了口气,眼睛发红,眼角还有余留的泪渍,就这么跑开了。
刚刚苏醒的尹十歌还是没什么真实感,她费力的将手伸到眼前来回翻看了几次,似乎对这只小小的,瘦弱的手儿很是陌生。
她终究还是笑了,笑得一脸欣慰和满足。
真的活过来了,以尹十歌的身份。
饥饿,是清醒后的第一感受,她已经有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感受了?
是的,此时醒来的并非尹十歌本人,而是在这座巫阴山上飘荡了一个来月的游魂唐楹。她来自皇城,已是碧玉年华,又拥有一身好厨艺。小乞儿正是因为唐楹的身份才将自己的肉身给了她,前提是唐楹必须允诺不再让哥哥饿肚子。
这对唐楹来说太简单了。
这座巫阴山遍地是宝,多的是皇城内求而不得的好物。只因俩兄妹小小年纪不识山中宝,这才被活活饿死。
唐楹是亲眼见证女娃儿如何被饿死的,殊不知她在旁看得有多心焦。
如今好了,有朝一日定要带‘哥哥’尹暮年离开深山,回到皇城。
正这么想的时候,哥哥已经取来被他妥善藏起来的一个馒头。
唐楹知道,这个馒头是哥哥几天前讨饭讨来的,是他们唯一的粮食。
“歌儿来,张口。”
哥哥将馒头递到妹妹唇边,却半天不见她张口,不由有些着急:“歌儿快吃。”
“我……恐怕咽不下去,哥……哥哥帮我泡一下可好?”
虽然知道馒头已经有些时日,但唐楹更清楚自己绝不能再被饿死,这条命来之不易。可是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实在不宜进食这样硬邦邦的食物,于是才有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先将就着吃吧,活命要紧,日后美食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