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远诚坐在桌案边整理书稿,一直有种无法安定的感觉。关于濯樱提到的那些‘佳缘’,奉远诚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虽然所谓佳缘只是别人口中几句恰逢机遇的闲谈。
奉远诚离开堆满书册,纸张的桌子,走到濯樱门前。
那扇门没有关紧,留着一条透气的细缝。奉远诚看见濯樱低头在灯下,左手边摆着记录乐符的纸笔,右手边有个尺长的乐器,而她本人正在发呆,似乎专心聆听于心中演奏的无声的琴声。
奉远诚撰写书稿时,也常是这种浑然忘世的样子,便不想因为心里一点不安的私念打扰她,不巧刚好有阵寒风吹来,身穿薄衣的他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濯樱抬起眼眸,看向门外道:“是阿诚吗?怎么不进来?”
奉远诚推门入室,留意到阿琉正在靠边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他的目光会偏向阿琉,全因为此时的濯樱太过美好,她散开的长发温柔地衬托着雪润的肌肤,凝望他的双眼中有极夜的光芒。
奉远诚的心不由地轻轻震颤,他发现‘惊心动魄’这个形容也适用于他的爱慕。他觉得自己太过幸运,能目睹,拥有超越幻想百倍的动人时刻。
奉远诚无法将目光停留在濯樱身上,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在她面前变成一个傻子,像一只目光拳拳的小狗,忠诚地等待她轻抚脑袋,唯此而已。
他克制着渴望亲近她的冲动,加上被幸福感错乱的激动,剩下的理智和逻辑只够他提出缺乏意趣和魅力的话题:“阿琉已经睡了?”
濯樱笑着说:“嗯,她早上起得早,今天又特别高兴,吃饭的时候就有点撑不住了。”
从身后吹来的寒风滑过奉远诚微热的两腮,他转身关好门,濯樱也从桌边站起来道:“想喝茶吗?”
奉远诚道:“噢,不用,你在干什么?”
濯樱坐回椅子上,从容地说:“在想几首没作完的曲子,林夫人要用来排练新舞。过年的时候,客人们都想看新鲜热闹的表演。”
奉远诚指着她手边像匣子一样的乐器问:“这是什么?”
“这是边琴,用来试音的。”濯樱见他好奇,便把那张小琴向他面前推推。
奉远诚拨一下简单的琴弦,心思随着手指间的震动轻轻落定,抬头找到濯樱的双眼,柔声道:“你和县尉大人的侄女孔小姐熟识吗?”
濯樱道:“孔小姐性格娴静,听说有诗文的才华,我去教县尉大人家的小姐弹琴时见过她两次。”
奉远诚道:“议亲是长辈的考虑,你不会真的在意吧?”
濯樱道:“公子人才品貌出众,正是适婚的年纪,不考虑婚姻的事才很奇怪。”
奉远诚道:“娘和我商量的时候,我就已经回答她不用。”
濯樱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和别人的亲事。
奉远诚道:“在京都的时候,我的老师陈未有个姓莫的朋友,莫大人是吏部的一名执事,家里有个婚事未定的小女儿。某日他向老师提起:想将我和他的小女凑成一对。老师问我的时候,我没有直接回复,一是毫无准备,也想先告诉父母。后来朝争突起,老师被攻击时莫大人没有帮他,也没有和我再有任何来往。从他事后升职的变化来看,这位莫大人应该是站在了老师的对手,太府令潘维安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