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人生>灵异科幻>重生宋末之山河动 > 第771章 不与其争
    皇帝犒军当然要自己出钱,当然这并不需要他去操持,自有各军辎重前去忙乎。赵昺就一个要求,肉要管够,酒要喝好。想想要让几万人同时吃上一顿好的,所需物资也是海量的,他们几乎买遍了周边二十里乡镇的鸡鸭豚羊,又在湖中捕鱼捞虾,总算凑齐了这一顿好饭。而既然是犒军定要有酒,这个他早已有准备,来时便在绍兴采购了大量的酒水,分与众军同饮。

    当然赵昺钱也不是白花的,犒军一是表明自己对他们做出贡献的认可;二是用以提高士气,美酒和美食对这些整日刀头舔血的汉子也是一种心灵的慰藉;三是收买人心,自然只凭一顿饭就让人归心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表明自己身在军中,要与他们同赴沙场。

    次日整个宋军大营之中皆是酒肉的香气,赵昺下令将筵席摆在中军大帐的点兵场上,密密麻麻的摆了数百桌,场面甚是惊人。但是数万大军别说能够与皇帝同桌,就是同场的人都倍感幸运。而开宴前又先行颁布了嘉奖令,对怀恩和威胜两军在此战中立功者进行表彰。

    追赠许汗青为金紫光禄大夫,诰封其妻为建安郡夫人。按说许夫人立功,其夫沾不着光,更何况是个死人,但是古时候就这规矩,妻以夫荣,要想给许夫人进爵只能先给其亡夫升官。而按照制度许汗青不过是一个进士出身,官不过五品,其妻只能是淑人,人们称其为夫人不过是尊称。但现在却名副其实,成了三品的郡国夫人。

    而后又加封谢翱和谢枋得为银青光禄大夫,位列从三品官员;两部麾下又有十人晋升为都统制,三十人为统制,统领百人。此外作战有功的下级军官和兵丁除了晋级之外,皆有封赏,多着数百贯,少者也有几十贯,且即刻发放,一时间全军沸腾,士气大振。

    赵昺十分清楚这些义军虽然是以派去的禁军为骨干,但是毕竟远离中枢,‘觉悟’还是差一些的,只授予封号而没有实惠是不行。所以给钱给物比只给个荣誉要管事的多,名利双收才是多数人的最高理想,能够淡薄名利超脱世外的人只是极少数。而他也常以凡夫俗子自居,亦从不以爱钱为耻,没有钱他拿什么维持行朝的运转,又如何养活这支军队。

    一场数万人犒军宴自然是其乐融融,上下高兴,但是赵昺这顿饭没有吃好,如今没有了太后‘挡枪’,一切都需自己应对。而他却并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面,但是这也是成长带来的烦恼,他必须适应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哪怕是充满着虚情假意,甚至勾心斗角的欢宴……

    赵昺以为元军会利用援军初到,一切尚未完备,又酒宴之后的松懈发起袭击,但是枕戈待旦一夜后,夜袭并没有发生,却是平安度过。他起床洗漱后,在新的行宫中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居然与神仙共住一院,原来文天祥为自己选的驻跸之地居然是座龙王庙的别院。想想在临安之时,众臣以德寿宫被改作道观为由阻止自己迁入,可文天祥给自己主动选了这么个地方,不禁觉得好笑。

    当然能作为行宫的地方,必然地方宽敞,房间众多。而赵昺转了一圈,发现这座龙王庙规模颇大,占地足有百亩,庙宇重重共有三进,前殿供奉的是白龙王,主殿供奉的是佛祖如来,后殿却是尊具有九头、二十七只眼睛、三十四臂、十六腿的蓝身怖畏金刚像。赵昺知道在藏传佛教中,这位本尊是文殊的化身。另外两侧建有僧众住宿的房舍及藏经楼。而他的驻地只是供香客和居士们暂住的别院,里边却也宽敞清净。

    看罢赵昺更觉有意思,觉得这庙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想是当初这里建的定是供奉佛家神仙的佛祖,但是香火不胜,信众不多。而和尚也要生活的,面对这种凄凉的景象,便引进了‘龙王’,这里靠近长江,航运发达,而水上讨生活的人为求平安都会到庙中施舍、上香,于是靠着外来的神仙发达了,渐渐有了规模。等到蒙古人来了,为了适应变革,于是将后殿供奉的不知道哪位神仙给请走了,换上了藏传佛教的人物。

    赵昺感到好笑之余,觉得庙里的和尚看似是哪家神仙‘灵’便烧哪家香,有朝三暮四的嫌疑商的油滑,不应是跳出红尘的出家人所为。但他知道成长做大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一颗种子都在努力成为大树,复杂的人类社会更是如此,这是生物竞争的本能性。只是人和其它动植物不同的是,人可以为了更广泛、更长远的利益,去考虑社会生态的平衡,不断的改变以适应形势。

    庙里的和尚可能不懂这些道理,但是他们懂得如何让自己的香火不衰,信众不减。不过这次似乎拜错了神,现在庙里一个僧人都不见了,据说是文天祥在为皇帝选择驻跸之地时,发现此处竟供奉着异族神佛勃然大怒。以这些僧人不忠为由将和尚尽数收入役军中做苦役,庙产则予以没收,只是时间紧迫才没有将后殿给毁平,当下这里都成了亲卫旅的驻地,却也不浪费。

    赵昺对这位嫉恶如仇的右相也只能摇头苦笑,一帮和尚都能给按上个罪名,看来自己有时间得找他谈谈了。而当他回到行宫时,文天祥已经领着几位属臣前来陪扈。他用膳完毕,双方商议援军接防的事宜,随后各军将领受命换防,重新布置营寨。而他则要前去察看下鄂州周围的地形,以便决定下一步如何破城。

    社稷号坐着虽然舒服,但是船体庞大不利于行动,而龙船却要灵活的多,且吃水较浅,适于在江湖中航行,加上良好的防护力,赵昺便仍选择龙船出行,文天祥、谢翱和谢枋得于情于理都要陪同前往,陈墩领侍卫营搭乘龙船随同护卫。

    前方以两艘龙船为先导,赵昺乘坐的勇士号居中,其后又有两艘龙船断后,他们入南湖转向西行驶。他与文天祥三人在顶舱前室之中,这里视野开阔,前方情形一览无余。湖面风平浪静,龙船在桨手的催动下速度很快,他拿着望远镜向北观看,宋军距城约有八里夹湖立营,挖掘了沟壕、建了土城,修起了瞭望塔,与敌对峙,沿湖树起木栏为栅,但总的来看还是处于守势。

    “文相,那可是黄鹤楼?”距城池越来越近,赵昺看到城南有一楼高耸,他又觉位置不对,扭脸问文天祥。

    “陛下,此乃是南楼,而非黄鹤楼!”文天祥向外张望一眼后言道。

    “南楼?”赵昺在脑子中搜素一番,想想四大名楼,四大书楼,都没有南楼一说,略带疑惑地道。

    “陛下,黄鹤楼乃是孙吴时期的战时瞭望楼,后又成为宴饮观景之地,却也几度损毁重建,至唐达到极胜,李白、王维、贾岛及白居易等名家都留有佳作,崔颢之篇更是千古绝唱。入我朝之后,楼周修有小轩、曲廊、华亭环绕,仍是文人墨客吟咏抒怀之地。但南渡之后,此楼早已废弃,故址亦不复存。”文天祥见小皇帝一脸的懵懂,连忙解释道。

    “原来黄鹤业真的已一去不返了!”赵昺听罢叹口气道,可遗憾之余,却又感到庆幸,自己攻城难免会有毁损,现在起码这千古名楼被毁的恶名总不会落在自己身上了。

    “如此盛景被毁,确令人生憾。南楼为我朝所建,在州治正南的黄鹄山顶,中间尝改为白云阁。制度闳伟,登望尤胜,鄂州楼观为多,而此独得江山之要会。我朝文士经此多往南楼登高咏唱,黄鹤楼却渐被遗忘,声明远不及南楼了。”文天祥言道。

    “呵呵,一楼兴,一楼衰,可知国之兴亡也不过如此啊!”赵昺听罢不禁笑着感慨道。他由此想到事物的发展规律,而由盛转衰就如一个魔咒一般控制着这个世界,楼如此,人如此,历史仍然如此。当了皇帝以后,师傅们一向重要的教学任务就是让他知晓国之兴亡的原因,从中吸取教训,而他又知晓后世八百年,自然比这些人有着更深的领悟。

    只要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中国历史上有一个历史周期律,赵昺自然也不例外,说起来中华五千年,其中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政权更迭,而任何一个政权都会经历兴衰治乱,往复循环呈现出的周期性现象。极端的不公会导致社会原体系的崩溃,然后大乱后重新大治,从而达到新的相对公平、平衡的社会发展模式,周而复始,一直循环。大治有时会有几百年,大乱有时候也有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