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摆放的软垫都是以上好的丝绵填充,柔软又有弹性,坐上去连赵昺这个见识多广的现代人都觉得舒适无比。但此时的应节严却时不时的就挪动下屁股,还不停的向殿下挤眉弄眼,完全没有往日‘坐如松’的风采,倒像是被火燎了屁股的老猴儿。听着殿下装傻和江万载东拉西扯,显然是不明所以,并暗怪自己不该把其贸然引到府中,但自己也不想这样啊!
“啊?!殿下,此事老夫绝没有向江大人说过。”正暗自叫苦不迭的应节严听着殿下的话,明着似想把火引向自己,可他清楚自己这个弟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是话里有话,其意是想探听哪里出了问题。
“那是何事惹得江大人如此不快?”赵昺疑惑想了会又道,“一定是了,我说过江大人为人公正廉明,最是公私分明。为咱们府中之事万万不可去找江大人看顾,让他为难啊!”
“殿下确实说过,但琼州开府之事却不仅是府中的事,而是事关国运,陛下和太后的安危的大事,而江大人对殿下的义举也是大加赞赏的,是不是江大人?”应节严承认了,又反问江万载道。心中却暗骂明明是这小鬼要我去说服江老儿的,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好人,自己倒成了恶人了。
“是的,和父此为确是为国为君着想,并无私心。但却陷君于险而不劝谏,实乃不忠。”江万载先肯定又否定,声色俱厉地道。
“大人说的是,吾所虑欠妥。”应节严施礼道,表示受教。
“和父,我向太后举荐你为王师,便是让你维护殿下周全,如今殿下行险却不阻止,反而为之奔走,实让人失望。”江万载并没有因为应节严认错而放过他,又是一通教训,而看样子仍是余怒未消。
“江大人所言,本王不敢苟同。”赵昺听着有所悟,江万载是因为老头儿未阻止自己前往琼州而生气,但你生气归生气,不能阻我求生之路啊,当下插言道。
“哦,殿下有何见教?”江万载扭过脸诧异道。
“大人,为师者以传业授道解惑为任,应教导弟子明礼、知义、尽忠,可对?”赵昺挺挺腰,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表情严肃地说道。
“殿下所说正是!”江万载点点头道,并无异议。
“那国之存亡与个人得失,何为重?”赵昺再问道。
“当然国之存亡为重,无国哪有民。”江万载再次点头认可殿下所言不错。
“然也,本王请求出镇琼州以保太后和陛下南狩之途,可否是行大义之举?”
“殿下所为实乃大义之举,但……”江万载面对殿下的再次发问不得不点头称是,可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想说却又被殿下打断。
“既如此,先生教导本王以国为重,忠君为任,个人荣辱为轻,哪里不对?时刻提醒本王不忘为君尽忠,复兴我大宋这等行大义之事,其又何错之有?再者,先生为本王行大义之事奔走呼号,其所行可有违为臣的本分?”赵昺冷冷一笑又道,“而江大人不明真相,不解实情,便贸然指责先生所为不忠不义,本王实难苟同!”
“好!”应节严心中暗叫一声,殿下通过三言两语不但摸清了根结所在,还反守为攻真顷刻就翻转了被动的形势。让他心暖的是殿下并没有为应节严的气势所慑,对自己再踩一脚,反而是一心维护。而看着江万载吃瘪的样子更是开心,这老头在其府中已把自己好一顿训斥,还不依不饶的要当面劝谏王爷罢手,结果却是反被教训了。
“殿下,臣唐突了,但老臣身受皇恩,又有老太后之托,是不敢有懈怠之心,冒犯之处还请殿下原谅。”殿下所言江万载实在是无法反驳,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言罢转身又向应节严施礼道,“和父,刚才言语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正可谓关心则乱,江大人拳拳爱国忠君之心天地可昭,本王从未有疑,爱护之情并不敢忘。”赵昺还礼道,暗中松口气,总算将江老儿的‘攻势’挡住了。刚才自己之言不过是诡辩,经不住琢磨的,此事放在府中讲,江万载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应老头儿就是没有尽到劝谏之责;而自己却将事情放到国家层面,那就是江老儿没理了,自己虽小却想着为国为君出力,那就是大忠大义,任谁也不敢再争辩,否则就是奸佞小人。
“大人,你我倾心相交数十载,我又不是那妇人般的心眼儿,岂不知你心意。”应节严也笑呵呵地还礼道。
“话即已至此,殿下开府琼州之事实乃万分艰险之事,太后于殿下亦是爱护有加,还请殿下体谅,老臣不敢妄议,也不便多言。”江万载喝了口茶说道,他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殿下这是在用大义之名堵自己的嘴,可又无法反驳,只能转以亲情相劝。
“江大人所言非虚,舐犊之情人皆有之,况且本王年纪尚幼,太后更难应允。”赵昺叹口气道,可转而又言,情绪也激动起来,“常言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鞑子入侵,占我大好河山,以致天下大乱,上至皇室宗亲,下至平民百姓,僧道商贾,无数英雄豪杰前赴后继为国而战。本王身为国之亲王又岂能坐视江山沦丧,百姓遭殃,虽年幼也愿血洒疆场,亦不负列祖列宗,不负亿万黎民、万千烈士!”
“殿下……殿下豪情,老臣佩服,但……”江万载也被赵昺激烈言语所感,可他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仍不愿殿下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