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随捕了只蜻蜓,将狗尾巴草吐出了三尺有余,小声犯了句牢骚,“唉,真是看错了人喽。”
九辩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接话道:“看错了谁?”
他机敏,转移了话题,“当然是看错了李朝的国君了。”
谷中风大,项随注意到来人九辩身上穿的还是旧布袍,当年裤脚处被他撕裂的洞口,常常有风钻进去,项随后来带着十足的歉意,为九辩缝补了缺口,虽然线头歪歪扭扭,好在结实,六年不坏。
前些日子,孟陬给他们三十六名死士,每人赏了一身新衣裳,九辩当然也不例外,所有人都穿上了新衣,独独九辩还穿着六年前就穿着的破衣裳。
心想,那个洞口当初若没给补上,岂不是要天天漏风?
项随噗嗤笑道:“九辩,这大家都换了新衣裳,你是舍不得穿,还是要等着娶老婆的时候再换上哈哈哈。”
九辩先是看了一眼裤腿,之后又摸了摸,“不是还能穿?”
都说不管高低贵贱,古来爱美之人,人皆有之,九辩估计是没有的。
项随抬头起身,两人坐到一块,先是缄默了一会。
就在月前,李朝的新君李丸王兴致大起,率领着国中旌旗马车,铠甲鲜明的整齐六师,召集了兵力南下攻打上渊,耳闻丸王此番御驾亲征的目的仅是因为今年上渊未守朝贡之礼,没有按时向大朝进贡,要说这泱泱大国,哪会在意上渊的一点点贡品,此事听来就觉得好笑。
不过于项随而言,这觉不是最好笑的,最好笑的是李朝的大军都要到边境了,此处南郡清江宫门里的世子,居然还能继续沉湎于声色犬马,外面惊雷,里面雷打不动,可怜上渊王生了这么一个废材,还是独苗废材,暗养着一群散士,敌军都火烧屁股了,还要这些死士们同他一起坐以待毙。
“我不懂世子养死士的作用何在?”
九辩迎面对着山谷里的风,他道:“与光明外,都不是你们出没的地方,暗夜,才是你们的主场。”
早闻李朝有一支强盛的家军队,主帅惯使长柄大刀,军队分四师,由其三子分别统率,当年旧朝的国君荒淫无度残害百姓,在诸国联合讨伐中,裴家的统帅裴上,就为拥有宗室血脉的李氏一族立下赫赫战功,其本人三十年驻北平乱,许多边境部落族骚动,一听是裴将出征,便削了半成的士气,裴上膝下有四子,四子在战场上皆是骁勇善战,威震中原各个诸侯军队。
当初两军交战,项随虚长十来年,一直没瞧过正经场面,贪着好奇之心,便偷偷的跑到李朝和上渊约定的汉水之地,当时两军集结人马蓄势开战,项随就躲在边境地带某处隐蔽的山谷,伏击山顶观望。
两国之貌大相径庭,这李朝的军队开战前士兵皆要修整礼仪,随之摆好阵型,但上渊人打战是不守礼节的,任西风吹他个蓬发遮面衣袂翻飞,老子憋屎憋尿不为别的,就为跟你打个战,打完就回去磨牙。
虽然在礼俗上,上渊抢了个便宜,可最后还是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被李军打的个人仰马翻,在战场上若讲李朝的原则以仁为贵,这重伤后的战士,原则上李军是不能继续攻击,不仅不能继续攻击,反而还要留足了让敌军撤离战场疗伤的时间。
项随看着新鲜,继而观察到李朝的六师军队里面,虽是整一方,却有两种声音在指挥战斗,一方要求点到即止,一方毫无礼仪约束,继续踏血而行。
鼓声敲击的越加响烈。
李朝有四师队形依旧整齐,带来的车马充足,彼时项随放大目光,注意到李军密处一位年轻的统帅,之所以那地方密杂,是因为周遭围攻的人沸,观望处离的远,外貌瞧不细致,估摸年龄不大,身手却异常矫健,一会的功夫,就从渊军的手上夺了好几把兵器,合着是扫荡库存的??
几个回合交战,渊军明显不敌。
死士没有命令,不能擅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