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每一场婚事,都值得欢庆,许知一不是,季珩也不是。
当年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未婚妻,父亲和主母也只是将他叫了去,轻描淡写的通知了结果,他抗拒又如何,反正都挣脱不了,慢慢的便也认命了。
老太爷被罢官,被谴回了原籍,虽说并未遭遇驱赶,但到底是被罢了,昔日荣光不复存在,宗族里也不是人人都乐意他们回来的,靠着余温和祖宗留下的基业,维持着表面的风光,权力圈子生活水准都受到了影响,季家一众人的心理都有落差,哪一个不是做梦都想重返京城,为此还做起了慈善,连烧香拜佛都勤快起来了。
父亲资质十分平庸,大哥天才少年却不幸早逝,三哥四哥自小只要看书就头疼,家中只有二哥和自己读书还可以,但他是个庶子,那年他高中案首,荣获赞赏无数,李家也是殷勤无比。
可惜没多久,他就残了,大夫宣布结果没几天,李家就迫不及待的跑来退婚,虽没退成,但这几年也没什么联系,他在落英院里苟且偷生,无人问津。直到老太爷病重,需要有人冲喜。
四哥季然十九了,还无正妻,按理说兄长未婚,弟弟怎么能先成亲呢?
但被通知准备成亲的却是他,娶的还是所谓的未婚妻,呵!冲喜之事例来难说,老太爷好了一切好说,万一没了呢?何况他的命不好。但又能怎么样?事关老太爷,岂能容他有半句拒绝,何况家中又有谁会给他开口的机会。
落英院偏僻又冷清,整个院子都非常安静,连下人也都跑的差不多了,布置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要办喜事的模样。
天色渐晚,王管事走的气喘吁吁,想喝口水,半天没找到一个人,自个在院子里缓了缓神,好一会,才在阴沉晦暗的客厅里找到了季珩,望着轮椅上沉默羸弱的少年,他虚虚了见了礼,才开口说道:“不日便是五公子的婚期了,小人来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老太爷身体不太好,受不得半点吵闹,老爷和夫人商议过了,说是一切礼节,一并从简,希望五公子能够体谅。”
“咳,咳…”待丛凌波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季珩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五公子可是咳疾又犯了,可需小人请大夫来给您瞧瞧。”王管事关心问道。
“无碍,都是老毛病了,父亲母亲的意思我知道了,就照着办吧!”轮椅上的季珩一动没动,回答的波澜不惊,只是紧握轮椅的双手又攥的紧了些,隐约可见,指骨发白。
王管事:“五公子孝顺,老太爷知道后定能好的更快些,小人还没给五公子道喜呢?听闻这许姑娘姿容卓越,温婉柔顺,夫人让人合了八字,说是天作之合。”
“许姑娘?哪来的许姑娘?王管事说差了吧!”凌波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开了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管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道:“瞧小人这张嘴,真是该死,话都没说清楚。这许姑娘啊,也是李家的姑娘,只是跟着父亲姓许,年十五,岁数也刚刚好,先头定下的李大姑娘近来染了恶疾,病的快不省人事了,李家担心这万一有个不妥,耽误了吉日,主动上门说明了情况,事发突然,咱们与李家老爷子关系又特殊,老爷夫人也是不得已才同意的,特让小人来通知五公子一声。”
“王管事说的可是真的?”凌波倒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怒火已经要压不住了,这简直欺人太甚。
王管事:“自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小人怎么敢传错话,五公子若是不信,可去抱拙园向老爷求证。”
季珩没动,只是眸中越发晦暗,真真是好手段,全都拿他不当人看,订亲成亲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新娘子换了人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就在王管事准备说点什么时,季珩应了声:“知道了!”
他回答的很低沉,眉梢不见波动,更无喜色可言。后又说了句:“王管事若是通知完了,便回去吧!凌波,送客。”
“小人告退!”王管事顺利的传完话,也没做逗留,道了别便转身离开了。
凌波送走了王管事,又匆匆的回来当差,孤身静坐的少年,还面向着大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与这沉寂昏暗的厅堂,一样的清冷孤寒,他连忙上前,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公子,这婚事您…”
“先回房吧!”季珩并没有回答凌波,只是紧握拳头,闭眼掩饰住情绪,他的背更僵硬了,当初莫名多了个未婚妻,如今又莫名的换了人,姓李也罢,姓许也罢,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他人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