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覆亡哀歌/不歌鱼
已经是深夜了,今天没有星子,月亮也隐逸到云层中,窗外早就漆黑一片,周遭原野上有风呼啸走过,被厚重的玻璃窗隔绝,听起来像细小的呜咽。
屋子没有光源,并不比屋外明亮,但所有的窗帘仍拉的严严实实,沙发上坐着个女孩,沐浴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挺直的脊背,双腿并拢,僵硬的坐姿让人怀疑她是否还在呼吸。
滴答滴答……嗑吧,钟表声音一顿,转过了12点,正是众生沉寂,万事轮回的时分,也是不同寻常的东西捡漏的狂欢晚宴。
一只白烛悄无声息地亮起,映亮了女孩半面惨白的面孔,细小的汗珠挂满了鼻翼,眼圈通红,她用力闭了闭眼,一只手拿着那只蜡烛,步履缓慢地往西南角挪去,烛影摇曳,女孩在光影中微颤。昏暗的浴室,半身镜前原就竖了支一模一样的白烛,女孩的身影出现在镜前,颤抖着用手中的蜡烛点亮了另一支,又将烛立在右侧,镜里镜外,两对泪烛,两张面孔,却不尽相同,是说不出的诡异。
缓缓抬起来头,对上了镜中的那张脸,那双眼,声音因恐惧而沙哑,喃喃低语了几句仿佛用尽了她的所有勇气。
封闭的浴室里凝滞的空气突然流通起来,阴风一卷,烛焰猛地向上一蹿,剧烈颤抖起来。是否还在女孩瞳孔急剧收缩,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孔瞬间扭曲,尖叫声响起,和窗外的风声一同被隔绝,砰地一声,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烛光仍在闪动,原本光滑的镜面却在缓缓变化着。
第二世界,维克古堡。
“上面又派人来叫了,说是无论如何得去一个。”黑衣侍者背手而立,低沉的声音几分肃然。
“哦,那我去便是了。”漫不经心的语调,慵懒的声线,哪有一丝怒气?然而暗红色的天鹅绒沙发垫却被人一脚踢到了地上,原本躺在沙发假寐的男人借势起身,直接抽过面前茶几上一沓文件样的东西,往后递了过去:“我不管那边安的是什么心,真怕还是假怂,既然求人办事,就得给我足够的权限,不然查到最后谁来背锅?”
“是。”侍者伸手接过,知道他这算是妥协了,松了口气,便又多嘴问了句:“那先生什么时候出发?”
谁知听了这句话,莫泽尔竟少见地把头转了过来,一双玫瑰红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把他打量了一番,待他都觉得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渗透的凉意转寒时,男人收回了目光,垂下的眼睫掩去了心思,良久,才再开口:“他们那般急迫,想必是不愿我再去耽搁,告诉上面,我一会收拾一下,最迟明天上去。老头儿那边帮我说一声,用不着再啰嗦什么了,各自保重吧。”
“是。”侍者微弯了弯腰,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
这是个各族共和的世界,也是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百年前一场圣战在打碎了人们固守的信仰的同时拆除了各种族间无形的屏罩,一举推翻了自古信仰时代就对异族一贯的否定,将各个异族存在并在千万年的发展中创造出丝毫不亚于人类文明的成就这个事实翻到了明面上,用最短的时间逼迫着所有人承认,这个世界,是种族共生的,而信仰也同种族一样,可以是多元而分异的。
做到这一切的人是Pan。
Pan是个天才的伟人,在彻底捅破千万年来老祖宗们遮遮掩掩的“遮羞布”后,有心让大家都缓缓劲,循序渐进地步入真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又和平统一的后信仰时代,以己才智,联合各族精英力量,生生劈了个第二世界,影子般附在第一世界之下,留给爱好黑暗的种族作为大本营根据地,算是对他们的恩典和扶持,尽量减小由人数及生理缺陷带来的受迫害的可能,从而尽可能地平息事端。
可不知他有没有想到,有人得意就一定有人不满意,近年来谣传飞起,无一不是别有用心的人编排的“异族危险论”、“人类本命说”。倒不一定是人类,虽说对未知力量的恐惧足以让种族最为庞大而个人战斗实力却最弱的他们陷入过度忧虑和惶恐不安中,如鲠在喉,这也倒没什么,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吗,即使有胆大包天的敢暗地里动些手脚,也都是些玩腻了的旧花招,那么多代的“相爱相杀”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是新鲜的是一些勉强能够在阳光下苟且的族类,和人类待的久了,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个弱而无罪的人,反而首先调转矛头指向第二世界,义正言辞,慷慨凛然。
第二世界和第一世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无非就是日常来往的普通人类少了些,而相应多了些血族,狼人,魔族等。再加上昼夜相反,第二世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空,穹庐一般拢在上面的是传说中Pan的结界,“太阳”“月亮”像是纸糊似的贴在上面,有点拙劣,连光也格外应付,如雾似纱。
再者,也没人在意这些,这里的人,没有需要仰望天空的,脚踏实地握紧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主要放在心上的。
然而,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主次还是要分明的,主世界一场可能涉及到血族违规藏匿的案件引起了城邦管理委员会的注意,要求第二世界派遣出一定人手出面协助调查。
血族维克家族的莫泽尔在名单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