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卿失去意识前,分明感受到了自己被接住了,而且她也知道那是长思,想来是长思滞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后,终归还是反应过来了,也正巧赶上她被击落,莫念也被控制住了。
她其实原本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最后竟然被长思给救了,她知道既然莫念能够将她带上天,长思出现了接住了她,也定然能够让她安然无恙地回到地面,除非她在空中身体彻底崩溃了没能挺到最后。
所以最后的一刻,她的心情从坦然赴死的平静变得略带忐忑地激动了几分,因为长思的突然出现为她带来了一丝生机,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还有机会活下来,但她实在是无法勉强支撑下去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也痛到麻木,连双眼都再难以睁开。
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能否扛得住,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否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时候又会是何种情形。
但无论如何,寻卿都没有想到,她醒过来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形
寻卿自朦胧之中恢复了意识,又因身体又恢复知觉以后,突如其来的疼痛便毫不客气地侵入了她的脑海,袭卷了她的全身,浑身上下仿佛连头发丝都在作痛,仿佛全身被无数的刀子割过一般。
她在疼痛之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然而眼睛睁开之后,却更为难受,大概是之前在高空之中,她的双眼便已经受伤了,如今因为尚未恢复,眼珠子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一双眼睛仿佛被火烤过一般,炙热伴随着剧痛,烧得她原本就很是难受的脑子更加疼痛不已。
寻卿没有办法,只好一边让自己渐渐接受和习惯身体的痛楚,一边茫然地抬头望着顶上那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的房顶,此刻她的脑袋还在一阵阵地作痛,意识也不完全清晰,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有些发懵。
她想着自己是从河面上被莫念带着升天的,而长思接住她之后,应当是不会再将她带到河面上,以为长思大概会将她放在在哪一处荒郊野外,没想到自己却是在一处室内醒过来,这房子顶上还破了个大洞。
寻卿感受到了身下床铺的柔软,以及自己脚上的长靴也被人脱去了,看来是有人精心照料过她,然而她就算再懵,也很快便意识到了房顶上那窟窿,恐怕是她给砸出来的,于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说侥幸又逃过一劫,寻卿心中还是颇有些庆幸和感慨的,但是清醒之后,发现竟然是这样的情形,她的心情又变得很是复杂,没想到长思没有将她随意放在哪处野地,而是把她送到了别人的房间里。
寻卿奋力强忍着疼痛,略微抬起身子朝四周张望了片刻,发现这仿佛是一间姑娘的闺房,这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擅闯别人的房间已经很是不妥了,幸而这是间闺房,同为女子自然是要好上一些的。
她抬眼望去,发现这间屋子被布置装饰得十分精细,她身下的这张床是顶好的黄花梨木做成的,而房间四处边边角角还点缀着些粉色的轻薄纱幔,看得出来应是江南出产的名贵轻纱。
角落里放着一架琴,一看就绝非凡品,而一处立着的紫檀木衣柜旁,有一张绣着两只小黄鹂的屏风,绣工非凡,恐怕也是价值连城的,而屏风上挂着两件仿佛类似,但细节处大有不同的艳红华贵的舞服。
说明这间屋子的主人擅长音律舞蹈,而且这舞服的做工也是连寻卿见了都不免赞叹的,可见其珍贵。
寻卿在许多事情上确实没有什么经验,她只看出了这是间女子的闺房,而且房间的主人应当是个很追求雅趣的人,想来房间主人的家世应当也很不平凡,每一处的装饰布置都是贵族人家才用得上的。
除此之外寻卿便再琢磨不出什么别的了,只是脱力一般倒回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心烦恼着房顶上的那个大窟窿,连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又该如何与季辛取得联系。
毕竟她是赔不起这房顶的,刚下山时她身上就没有半文钱,后来遇到季辛以后,她更是没有什么自己花钱的机会,可如今她砸坏了别人家的房顶,总归是要赔的,更何况她砸坏了房顶之后,还没有被扔出去,这房间的主人好心地收留了她,甚至贴心地照料于她,她实在是没法子厚着脸皮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而恰巧正当寻卿在琢磨好心收留了她的房间主人时,她便听到房间的门口处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轻缓脚步声,寻卿竖起了耳朵,忐忑不安地聆听着那脚步声,心中迅速地思索着该如何向人致以谢意和歉意。
寻卿心中略微慌乱地静候了片刻后,房门终于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同时寻卿也努力地支起了身子,面上带着一丝虚弱的微笑,看向门口处那见到她已经醒过来而显得很是惊讶的黄杉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怔愣了片刻后,寻卿因为没什么力气,身上又很疼,因此虚弱地身形一晃,差点支撑不住,见状黄衫女子忙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住寻卿,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寻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身上的痛楚之意,轻声回道“没事没事”
听到寻卿这般独特的声线,黄衫女子不由地愣了愣神,只觉得寻卿的声音仿佛雪山顶峰的积雪,被运到山下后缓缓地融开,化成冷冽又清澈的寒泉,融杂着丝丝的寒霜气息,却又明亮透彻,令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