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是徐庆堂的生日,全族人齐来恭贺,徐灏身为人子轮流各桌挨个敬酒。
徐家一干旁系子弟里,数徐溶和徐沂最为富贵,作为朱巧巧曾经的左膀右臂,多年来依附徐家不离不弃。
当年徐家搬到北平哥俩也跟随着过去,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如今徐溶乃是徐庆堂的心腹,做了国公府的典籍,而徐沂随朱巧巧去了辽东,依然是心腹中的心腹。
徐溶和徐灏的关系较为不错,当年娶了在徐灏身边做了一年丫鬟的小月,小月是李秋的堂妹,是以渐渐和二房越走越近。
有风光得意的族人自然就有失意的,但整体上徐家人都不会缺少吃穿,有老太君健在和三位太太,族人亲戚只要不好吃懒做,仗着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即使在京城也算是小富人家了。
其中今年三十岁的徐泯则是家族中的异类,自小就不依靠任何人,以沿街叫卖猪肉为生,操持下贱行当使得家族人人以他为耻,大多划清界限从不来往。
徐灏倒是认为堂哥自食其力,堂堂正正,每当遇见了都客客气气,把他当做兄长看待。
徐泯把卖肉当成了人生乐事,饱暖无忧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日子过的很顺心。
做屠户的人都是胆量相对大的,胆小的人做不了这个,徐泯生平唯一的嗜好是喝酒,酒量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后天不怕地不怕,本来亲戚们就不愿和他往来,而相识之人都说他是个危险的人,话说醉醺醺的屠夫揣着把屠刀谁不怕?
久而久之认识的见了他都老远打个招呼,打完招呼就走,不认识的更不用说了,不买肉时根本不敢靠近。
一个又是徐家子弟又是宰杀猪猡的屠夫。孔武有力连市井无赖都不敢招惹,也知他和家族的关系一向淡漠,即使有心巴结奉承也没什么用。
时间久了徐泯的脾气变得越发古怪,时常气愤的道:“你们不理老子,老子也用你们不着,我自己挣钱自己吃饭,从来求不着谁,跟我近又能怎样?跟我远又当如何?不用你们理我,我还不高兴理你们呢!”
自此以后,见了认识的人就仰头不屑一顾。其实心里变得落落寡合。近几年就连徐灏都不愿搭理了,最早猪肉送到魏国公府,后来送到英国公府,不愁吃穿,现在则一斤肉也不送了。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去年秋天他得了一场很重的疟疾,耗费了许多医药钱,家中坐吃山空,家具什么都典当一空。近乎一无所有了。
徐泯自尊心强不愿张口,他妻子刘氏背着他到徐家求援,徐灏深知堂哥的性子,病了时更加的敏感。是以和嫂子合伙瞒着他,有了好药和充足营养,徐泯今年病势完全脱体。
病好了得重新做生意,刘氏不敢说什么。按理说谁家遇到此种情形,不幸处于没钱的困境,暂时借贷是唯一的途经。先让家人吃饱饭,有了本钱买口猪开张营业,不难使生活恢复如常。
无奈徐泯依然是那副执拗的性格,决不肯摇尾乞怜在亲戚们的面前矮一头。试问一个穷汉,坐在家里还能有人敲门给他送钱么?倒也不是没有,可徐灏怕送钱送的莽撞激怒了他。
就这样徐泯坐以待毙,他在家刘氏也不敢买米买面生火做饭,如此大人发愁,孩子嚷嚷我饿我饿,一家人的命运似乎已经到了末日。
人在现实中不得不低头,徐泯平日的粗豪之气,至此也不禁消磨殆尽,亲戚和邻居每天指指点点,嘲笑他不通世务。
刘氏本想说堂弟答应借给咱家本钱,没等开口他因心里难过,漫无目的走出家门去了。
穿着一件破皮,好几天没有洗脸,徐泯看上去非常落魄,忽然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只听那人叫道:“阿弥陀佛,这是怎么了?”
徐泯抬起头来,见是大慈恩寺的智云方丈,因为对方是个出家人,自己又理亏气馁,失去了往日的骄傲,主动认错道:“师父不要见怪,我实在是没看见。”
智云怜悯的看着他,同情的道:“怎么没有做买卖?听说你近来不大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