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落村临时书房里,徐灏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几封密报,杨士奇侧坐在一边,端着茶盏不时轻轻吹拂下。
近些日子文登县彻底放开海禁,允许渔民修缮渔船渔网下海打渔,妇女孩子可以乘坐水师舢板去附近海岛捡拾海货,来自大海的馈赠使得百姓餐桌上变得丰富多彩。
县内到处都是工地急缺人手,百姓出一把子力气即能赚取米面,也可在山里挖野菜野果等拿来换取粮食。沐皙治军严谨,近千驻军不但没有骚扰地方反而使得境内治安空前好转。
刘公岛上的水师学堂下设水师保育院,六百多孤儿被送过去集体抚养,那近千孤男寡女成为了岛上第一批居民。
徐灏清楚阳光底下必将伴随着黑暗,这时代的官兵等同于土匪,暗地里肯定会发生许多欺男霸女之事,对此警告沐皙别太放纵下面,小心遭到弹劾,默认娼妓业的蓬勃发展。
话说杨士奇牢记自己当日承诺,干脆破罐子破摔趁着县衙没人,把赎罪银子和金银酒器若干条银带等统统煎化。
有样学样也成立了保婴局,养了十数名妇人,周围府县凡是于道路上遗弃的孩子送来即可,奖励一升米,妇人每月粮食两斗,实实救活了数百孩童。
为了筹集钱粮,杨士奇把县里的纸张等物搜刮干净卖给军营,把自己的俸禄捐了出来,又把跑了的官吏衙役一律开革,裁撤学府等衙门大量人员。第二天开了一个恩,想复役者拿五十两宝钞来。
反正来年就要被罢官,杨士奇是铁了心要追随徐先生,徐灏也很看重他,如此二人狼狈为奸,对治下富户大户强行命其捐献钱粮。不给就全家迁到刘公岛上去。
杨士奇把乡绅搞的天怒人怨,徐灏却知道朱元璋已经开始准备最后一次迁天下各地富户进京,户部为此忙了整整一年,查明六顷良田以上的豪门大户供一万四千多,老朱同志临死之前要一窝端了,相比帝王这位暴君,区区文登县民怨算得什么?
杨士奇辛辛苦苦,东拼西凑了将近两万两宝钞,派人去外省购买粮食。
从九月十八日起,县衙叫里长乡约把贫民的名字报上来登记造册。杨士奇亲自逐个确认。有手有脚的男人送到工地上,不愿干活撵出去任其自生自灭,违法犯事要被发配军营终身苦役。
话说航行大船需要大量奴隶,徐灏对各地官府遣送来的死囚重犯可谓是多多善益。
买来粮食在四城门口设立粥厂,本地贫民拿粥票来讨粥吃,外面跑来的饥民有体力的去安排做工,年老和年幼的发给粥票。
杨士奇今天有事而来,坐了一会儿眼见徐灏望着天棚想着事情,咳嗽一声道:“先生尚没有取字吧?”
徐灏下意识的道:“百姓不取字我要它何用?纯属士林中人脱裤子放屁故作风雅。你今后就叫我徐灏好了,我叫你哈士奇。”
“哈士奇?”
被开了玩笑的杨士奇自然不明白,不然非得和徐灏割袍断义不可,心说这位贵人什么都好。就是对读书人有偏见。每次争论都会来一句宋朝就是亡在读书人手里,大明立国难道是读书人打下来的?管江山也没见文人帮助哪朝实现了长治久安,朝代更迭最大的罪人就乃擅长窝里斗的文臣,现在儒家子弟就是一群只知之乎者也的娘们而已。
好在就是徐灏一家之言而已。他乃勋贵武人之后不怪瞧不上文人,杨士奇心胸宽广懒得计较争论。
徐灏忽然说道:“你是为了县里寒门学子而来的吧?自以为是圣人门生不屑以劳动换取一日三餐,倒是对嗟来之食心安理得。读书人风骨哪去了?赶明杀来一群番人,他们一准跪地摇尾乞怜。想免费吃粥,门都没有。”
得又来了!杨士奇苦笑道:“学子是有体面的,你这么犟下去岂不是要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徐灏冷笑道:“明知我的脾气还跑来,恐怕你也是没法子了吧?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还不屑于弯腰帮着县里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这帮二大爷要是当了官,可想而知百姓要倒多大的霉。”
杨士奇赶紧说道:“就是一百来人而已,大多数读书人是有骨气的,有不少正在码头上搬砖呢,帮着本官义务帮扶百姓的更是比比皆是,不能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