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很想陪着曾啓大醉一场,可惜十个他捆一块也没用,时间也承受不住,两三天谁受得了?
而越是真正善饮之人,反倒越是平日滴酒不沾,曾啓就是这样的人。对他来说,酒到愁肠真的是愁上加愁。
身为朋友,只能陪着他坐船一直往下游走了很久很久,大有飘到长江出海口直放蓬莱仙山的意思,这才半路而归。
临夏阁,徐青莲和徐翠桃等人在窃窃私语,刚回来的徐灏神色疲倦,直接坐下拿起茶壶,仰头灌了一个饱。
不等大姐开口,他双眼无神的道:“困过头了,睡也睡不着了。别误会,我一晚上都陪着朋友。”
“怎么年纪越大越不像话?以前也没见你夜不归,真是的。我警告你哦,再有下次定不轻饶!记住了没?”徐青莲故意恶狠狠的说道,完全是说给沐凝雪听的。
“我知道错了,我检讨。”徐灏笑道。
沐凝雪轻轻一笑,转而吩咐道:“快去煮一锅米粥,随便做几个小菜。嗯,多送上些蟹黄包,这里有的是馋丫头。”
徐灏说道:“别忘了咸菜,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没有咸菜吃不下饭。”
徐青莲和徐翠桃都为之无语,要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丈夫的话,只准来一句天生的穷命。
池子里有几艘画舫在穿梭,其她人就留在临夏阁里自由活动。
徐翠桃坐到徐灏身边,说道:“适才我们在议论老姑奶奶呢,才知道她老人家竟是个望门寡。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丈夫就死了,那时姑老爷只有十七岁,原订再过一年就成亲了。
姑老爷一死,他父亲老太公是个读书人,非常明理。就派人到咱家说,女孩子太年轻了,又是没过门的媳妇,怎能勉强一个好闺女守节,这婚事就退了吧。
年庚八字帖送了回来,谁知老家的族长也自称明理。哼!就是一个老糊涂,说一女哪有匹配二郎的道理?何况以我家的身份面子,你家愿意媳妇再嫁,我们家还不愿有姑娘重婚呢,当时把庚帖给退了回去。
结果那边的老太公听了。高兴非常,放话只要老姑奶奶肯上门守寡,家里一定当亲闺女看待。”
徐灏不由得扭过头去,望着正坐在画舫里陪着老太君的老姑奶奶,整个人笑眯眯的似乎没有一点愁心事,可是满头白发,明明岁数比老太君小了好几岁,看上去却苍老多了,不过腿脚还非常利索。看来是常年劳动的原因。
这时老姑奶奶身边的婆子接着说道:“成亲那日,都把州府县的官老爷们惊动了,纷纷前来亲自贺喜呢。老身记得新娘子进门的那一头,整个凤阳数万人赶来观礼。这可是大有面子的事情,比唱戏庙会还要热闹十倍。
新娘子先穿了红绫袄,再穿白麻裙,先喝交杯酒。后哭丈夫天。”
说到这里,有小丫头一脸好奇的问道:“妈妈,怎么喝交杯酒呢?”
“你们小没见过。”婆子神色复杂。叹道:“就是有婆家一个十三岁的妹子,抱着灵牌拜堂,那交杯酒祭奠在了地上。我家太太入门守节之后,那真是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老太公在世时欢喜的了不得,常说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媳妇,那是替全族增光,就算全族人挨饿,也要让媳妇吃饱饭。”
徐灏微微摇头,大家伙静静的听着,后来那老太公的长子生下来的第一个儿子,过继在老姑奶奶的名下。不久后老太公去世,长子在中年的时候也死了,大嫂丢下了一个姑娘,改嫁了。
就这样,守寡的老姑奶奶带着一个过继儿子艰难度日,干脆又把侄女认到膝下,就是嫁到外地的那位。守到了四十岁,给儿子娶了儿媳妇,过门仅一年,添了个孙子,不想孙子有了,儿子没了,年仅二十一岁。
两代两位寡妇,守着个小孩子继续艰难度日,田地都给人家去种,没有男人顶门立户,一度连吃喝都不够,所幸还有娘家可以接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