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徐府,介寿堂。
刚回来的徐灏不便马上回园子,满身的各种胭脂水粉味,气味驳杂刺鼻,就好似光着屁股站在日头下一样,瞒不住任何女人。
在父母的浴池里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徐灏清清爽爽的出来。萧氏下厨给儿子炒了两道小菜,其中有他很爱吃的炒肉炖焖疙瘩儿,一碗白米粥。
外面徐庆堂笑容可掬的对徐烨等子弟训道:“我怕学校的先生不督促你等背诵,将来用着时,就未免自己想不起。古人三余读书,眼下虽是天气最好的春季,也不要随便出门闲玩,应把以前学过的书理一理,再动手作文章不迟。等我从老家回来,要考给你们选的那三十篇经典,二十篇近年闱墨,简练揣摩足够了,不必贪多。
倒是这温书的时候,切忌自欺,不懂要问,不可只顾着涉猎一道。从明日起,给你等两个月的限,把读过的十三部经书,以至论语孟子都给我理出来,不定就叫你们当众背诵,小心当场出丑。”
七八个孩子老老实实的听一句,应一句,一个个有气无力。几个丫鬟咋舌道:“这么些书,也不知有多少本,六十天工夫,一个人哪念得过来呀?可别累着了。”
过来禀事的秋香绣眉一扬,毫不客气的道:“呦,好笑不好笑?哥儿们有这样严厉的老爷,慈祥的太太,父母双亲,再加上花朵般的姐妹守着。不该好生用功么?累得着累不着,干卿何事?”
数落的丫鬟们低着头走了。徐灏哈哈一笑,到底是秋香的刀子嘴,比起晴雯更会说人。
等徐烨领着堂兄弟们苦着脸去用功,徐庆堂背着手走进来,不免谈性正浓,便对刚刚过来的沐凝雪萧雨诗说道:“你俩要记住,凡是决大计,议大事。不可不师古,但也不可过于泥古。昨晚看“左传”书上有句‘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孝’,说的是晋太子申生,身处于一个家族多风雨的时候,所以他那班臣子才有了这番议论。如今咱家天理人情,母慈子孝。何须顾虑及此?禀命是你们的礼,哪怕专命也是替我们夫妇省心,大胆放手去做就好。”
沐凝雪笑着答应下来,坐在萧氏身边的老姑奶奶听了半日,咂嘴道:“还是这么个习性,老了也不改。”对着沐萧二女问道:“这个话。你们两个听明白了?难道这个什么‘右转’‘左转’的,你们转转就会清楚了?”
沐凝雪笑道:“是,听明白了。”
老姑奶奶忽然绷着脸说道:“这么说起来,我和你们太太要和人下象棋去,算赢定了。”
大家听了这句。别说女人们都听不懂,连徐庆堂听了也觉得诧异。徐灏抬手挠了挠头,暗道这是神马意思?
萧氏问道:“姑奶奶,这个怎么个讲法?”
老姑奶奶悠悠说道:“原来你们都不懂呀!那我可得给你们好生讲讲了。就说咱老家有这么一个人,下得一盘稀臭的象棋,见棋就下,每下必输,没奈何请了一位高人,让他在旁边给支支招。
那高人事先嘱咐他说,支招容易,只不好当着人开口,最好等你下到了要紧地方儿,我就说句哑谜,你依了我的话走棋,保证不会输了。
那人大乐,马上去村口找人下了一盘。他这边才支上左边的士,对家就安了个当头炮;他又把左边的象垫上,对家又在他右上角里,放了个车;下来下去你来我往,人家的马过了河,再一步就要打他那挂角的将。
他低头看了看,士是支不起来了,老将也躲不出去,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巴巴的望着高人等着支招,高人说‘一杆长枪一支长枪’,一连说了好几遍,可是他没听懂,结果输了。一回去就埋怨那支招的,怪他没本事。
高人说‘我支了那样的一个高着儿,你不听我的话,怎的倒怨我?’
他气道:‘你何曾支招来着?什么一杆长枪的,棋子里有枪嘛?’那人说道‘难道方才我没叫你走那步马么?’
他叫道:‘你何曾说过这话!’
那人急了,说道:‘你岂不闻一杆长枪通天彻地,地下无人事不成,城里大姐去烧香,乡里娘,娘长爷短,短长捷径,敬德打朝,朝天蹬,蹬里藏身,身清白。白而潘安,安安送米,米面油盐,阎洞宾,宾鸿捎书雁南飞,飞虎刘庆,庆八十,十个麻子九个俏,俏冤家,家家观世音,因风吹火,火烧战船,船头借箭,箭箭对狼牙,牙床上睡着个小妖精,精灵古怪,怪恨仇人太不良,梁山上众弟兄,兄宽弟忍,忍心害理,理应如此。
此房出租,出租的那所房子后院种着个枇杷树,枇杷树的叶子像个驴耳朵,是个驴子,就能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