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道:“她兄弟与我很熟,等我去讨来。”说完,起身就要走。
沐寿慌忙拉住了他,说道:“这是我家的东西,为何列位这么着急呢?”
众人笑道:“我们前日分明认出来是你家的扇坠,为什么跑到唐大官手中?起先还说你的度量宽宏,或者因什么缘故把坠子送给了他,所以拿来试你。不想你竟不知情。如今府上拿不出来,随你什么人,能不疑惑?想我们是极有涵养的人,尚且替你着急,想要查个明白,你自己怎么反而故意拖延,莫非不管自家门风了?”
又有人怪笑道:“你平素最喜欢批评别人,为何轮到自己身上,就这么厚道了?”
沐寿被他们挤兑的脸色乍青乍白,本来打定主意一味的忍耐,担心坏了自家体面。坏了体面被人讥笑不说,媳妇就不能容得下了,受此连累,儿子还能娶到老婆嘛?所以只求掩盖一时,勒令媳妇绝不能再犯,做个哑妇被奸,朦胧一世难得糊涂罢了。
谁想邻居们揪着不放,被他们数落到了这等地步,自己还真能厚道下去不成?
既然一切都说开了,沐寿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既然大家这么说,我也忍不住了。我疑心我家的淫-妇与唐家那个畜生有些勾当,只因没有证据,不好下手。如今大家替我作证,坠子算是赃物,说不得我要告状了,诸位肯替我做干证,出出力么?”
邻居们听了,不消说报了一箭之仇,让沐寿今后再也不能议论他人了。说到底邻里邻居有守望互助的义务,沐寿没了脸面,其他人也大多感同身受,这样的丑事岂能不管不问?再来人多势众,也有个凑热闹的心理。
大家伙纷纷喝彩,都说:“这才是个爷们,我们有一个不陪你见官的,就不是人。赶紧找人来写状子,此事不能拖延。”
当下沐寿脑袋一热,马上找来位讼师,写了一张呈子送进府衙。
云南在沐家三代人的精心治理下,民生的发展有目共睹,军事上也非常稳健,近些年很少有叛乱发生,与属国安南的边境也很安稳,吏治极佳。很少有贪官污吏敢在沐家的地面上为非作歹,甚至无需徐灏起到任何作用。
现如今,大明有五家超等国公,地位高高在上,一个是有望世代镇守云南的沐家,一个是镇守西北的宋家,一个就是控制了辽东的徐家,另两家则是位于京城的张家和朱家,五家都与皇族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姻亲关联,彼此也相互通婚。
徐家与沐家、张家、朱家的关系自不必言。称得上是同气连枝,休戚与共,而西北宋家因连娶了两位公主,也与徐家成了亲戚。
大理知府是位有名的清官,凡是百姓状告到府衙,从来不批到属县,一概亲自审问。审明白了,也不必上申布政使司,毕竟管军管民的乃是沐王府。他有权自己处置,也是为了不让百姓经过两次盘剥的好意。
清官一般都非常重视纲常伦理,而这位知府恰恰是个极端,最痛恨伤风败俗之事。类似的奸情到了他手里,几乎原告没有一个不赢的,被告没有一个不输到底。
状子的用词非常讲究,出自秀才之手。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状人沐寿,为奸拐戕拿事:兽恶唐生,欺男幼懦。觊媳姿容,买屋结邻,穴墙窥诱。
凯媳憎夫貌劣,苟合从奸,明去暗来,匪朝伊夕。忽于本月某夜,席卷衣玩千金,隔墙抛运,计图挈拐。身觉喊邻围救,遭伤几毙。
能里某等参证,窃思受辱被奸,情方切齿,诓财杀命,势更寒心,叩天正法,扶伦斩奸。上告!”
大理知府看完,直接批了个“准”字。谁知次日升堂检查隔夜的投文,别的都在,只少了这张告奸情的状子,知府说道:“混账,必定是衙门中人抽走了。”
将值日的书吏夹了又打,打了又夹,竟然死活说不知情。没办法,知府命人去通知沐寿补一张呈子,等状子送来,即刻差人去捉拿。
祸从天降的唐童生已经有疑心了,因听见了隔壁赵家婆媳间的吵吵闹闹,问邻居要扇坠,邻居又故意说这儿说那儿的,现在见捕快来拘捕自己,吃惊之余,暗道或许是隔壁的媳妇在梁上偷窥我,然后把扇坠丢下来,意思是来个潘安掷果。
自己读书用心,没有看见,那扇坠无巧不巧的丢在了书里。反正自己理直气壮,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故此唐童生也不诉状,直接去听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