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沅过金梁桥时,已是黄昏光景。她从桥上下来,走到薄府外头的一棵老槐树底下,上头有只喜鹊,正叫得欢畅,薄沅抬头看一眼,弯了腰从地上摸起个石头,狠狠一丢,那鸟登时离了枝子,扇着翅膀往远处天空飞去了,翅尖带着夕阳的灿烂的余晖。
薄沅眯着眼睛看了一阵,低声骂,“真是晦气!”
就没有过顺心的时候。
薄沅从后门入了府,走路时还在想宝琳楼里头的事。
赵临这个胡搅蛮缠的,话讲了一堆,句句不离要薄沅跟他走,真是笑话,他也配说这话!去年这时节,薄沅求他跟她一块走,他不允,两人这才恩断义绝分道扬镳,生出后头这么些厌烦人的烂事,如今倒好,不过一年,竟是掉了个个,形势全改,可仍旧一般的叫人厌烦,她要是真跟着赵临走了,得是鬼上了身!要不是后头贺银月拦着,薄沅非把那一整套茶具都砸他头上去。
赵临纵是破了头,也只捂着上头,嘴里头说,“你生气也无妨,你总能瞧请自己的心,我等你就是。”
等你妈个大头鬼!
娶了妻成了家的人也配说这些话?纵是菩萨也要有脾气,谁要再同他们这些人缠绵?等得了手,就好比那鸟儿出了笼子鱼儿入了水,没了羁绊,天南地北,何处不能快活?非掺和他家这点破事!
忽然间,薄沅脚步一顿,她这想起来,到底何处不对了。
赵临很是不对。
梦境之中,两人各自嫁娶,除了赵临谋反算计到她头上两人见的那一面,他两个出现在一个地方最近也得隔着十步远,并一堆的人,他何时有了这般悔悟的心?还能叫韩听音知晓。这是不该发生的事,赵临造反之前,这些旧事可都烂了。
薄沅眸光闪烁,莫非……
她心里这般想着,人愣在那儿,抬起的脚都没放下。
水莲跑过来,拉住她袖子,“您可回来了,要急死了。”
薄沅回了神,脚落到地上,恍惚着问:“怎么了?”
水莲小声说,“那个姓范的,就韩园里见过的那个,他来找殿下,告诉他殿下今日不便见客,他还是不走,说非要见到殿下不可,夫人都劝不回,实在是撑不住了。”
薄沅皱起了眉,范勤,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来做什么?
“我不见,叫他走。”薄沅这般说。
水莲一脸苦色,“早跟他讲了,他却不肯走!抱着桌子不撒手,说殿下不见他,他就撞死在府里!婢子觉得他是认真的,他嚷嚷这些的时候,瞧着都要哭了。”
都要哭了?这是闹哪出?
范勤这等纨绔,爱闹哪出是哪出,但怎么就闹到她跟前了。
薄沅还没进到屋里,就听范勤在里头喊,“太子妃怎么还不来?我今天一定要见着她,见不着她我不走!”
薄沅听了,颇有些荒诞之感,前番宝琳楼里头,赵临跟贺银月对峙,也是这般喊,说什么一定见到人,最近可是邪祟横行,怎么疯了的人那么多?